第5节
秦芳趴在床上看琼瑶的小说，时不时瞅一眼唐梦，见她已经看完了信，便问：“唐梦，那个gdj向你表白了，说喜欢你？你回不回信？” 唐梦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这些非常感兴趣，就满足她那点好奇心吧，“人家就说想和我在同一班上课，也没说别的。其实他就是在犹豫到底是该继续读书，还是去打工，我又不是他的家长，哪能瞎出主意。” 秦芳半张着嘴，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给消化了，“他成绩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还不如去打工。读三年高中，没考上大学的一大把，最后还不是去打工，这三年高中可不是那么好熬的。打工能挣钱，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爸妈管不着，多好。” 李琳接话道：“你在这里读书你爸妈也管不着。” 秦芳叹气，“爸妈虽然管不着，但是有学校和一堆老师管啊。” 唐梦拿出饭碗，“在外打工有领导监工，更苦！听说去深圳打工的大多数都是进厂子，一天做工十二个小时当家常便饭，你以为钱是那么好挣的。走，我们去吃饭吧，到点了。” ☆、第8章 下午两点，同学们已经在操场上排好了队，等待着教官。教官准时来了，看来肖文确实没事了。 教官将肖文有轻度心脏病的事说了，还说他的爸妈在医院照顾他，同学们不用担心。可能是他对此事心有余悸，遂说：“从小体质不好的、有重病史的、易中暑体质的，粗（出）列！” 同学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也没人出列。 教官吁了一口气，放心了，他微微一笑，眉眼稍弯，挺好看的。紧接着他张开嘴，正要喊“立正”的口令时，却没能喊出来。 因为就在他那么轻松一笑间，有七名同学出列了！ 可爱的小教官尴尬地收回笑容，脸部渐渐僵硬了，这些小崽子学生们玩他呢！他用手擦了擦汗，来到一位女生面前问：“什么情况？” 这位女生长得白，估计是怕晒黑了，有这么一个好逃避的机会她当然不想错过，“我……我去年得了阑尾炎，动过手术。” 教官脸一绿，这与体质或重病史什么的不相干吧。 教官没说话，又问另一位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健壮的女生，她应该没理由逃避军训啊。黑姑娘忙双手捂着小肚子，“教官，我那个……不方便。” 教官先是眉头一蹙，没听明白，他才十八|九岁，对女生的事反应还比较迟钝。他正要再问，忽然他又反应过来了。 他“哦”了一声，脸有点红，走开了。然后他又问另外两位女生，她们的回答都是以前中过暑，描述起来都挺可怕的，就是突然晕过去了，像肖文那样。 教官嘴皮子动了动，没说话，再问三位男生，其中一个说这几天头很疼，可能是要中暑，还有一个说他从小到大都爱生病，读小学时动过手术。 最后一位男生实在没理由了，该找的理由全被前面的人说全了。 他憋着个红脸支支吾吾，“我……我也是头疼。” 他一说完，同学们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教官绷着个脸，指着唐梦，“你粗（出）列！” 唐梦觉得莫名其妙，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稀里糊涂地出列了。可能因为上午教官看见她跟着去了医务室，对她有些信任感，便说：“你带她……就是刚才说不方便的那个，你带她去卫生间检查，看是不是真的不方便！” “啊？”唐梦看了看旁边的黑姑娘，瞠目结舌，这种事哪能随便检查？黑姑娘更是一脸的惊愕，这是要她去卫生间脱裤子给唐梦看吗？ 教官大声催道：“快去！” 唐梦无奈，朝黑姑娘招了招手，“走吧。”黑姑娘有些懵，乖乖地跟在后面走。 教官虽然是个小伙子，可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同他一起来的兵带别的班都一个不少，如果他带的班竟然有近四分之一的学生借故逃避军训，岂不是证明他太软弱没能力？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其他人全部入列！” 六位同学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嘟着嘴入列了。看来，这个教官也不是那么好蒙的。 为了保险起见，教官不敢来狠劲，而是一本正经地教大家练正步。 唐梦与黑姑娘已经来到了教学楼的卫生间，这位女同学因为长得黑，后来被同学们取了个外号，就叫“黑姑娘”。当然，黑姑娘现在还不是她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这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外号。 她朝唐梦夸张地呵呵直笑，“你不会真要我脱裤子吧？咱们又不是小学生，可别把教官的话当金口玉言。你帮我这一回，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帮你！” 唐梦摆了摆手，“你愿脱我还不愿看呢！你回宿舍吧。你最好装像一点，去买卫生巾，有事没有拿着那个在宿舍里晃一晃。” 唐梦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黑姑娘嘿嘿笑着，“谢谢你啊！” 唐梦不揭穿黑姑娘的谎言是不想让她在大家面前丢脸，女孩子脸皮都薄，就帮她圆一把吧。从小到大唐梦都讨厌爱告状的同学，所以她自己更不愿成为其中的一员，她向来都算是讲义气的。 唐梦一个人回到了操场上，教官也不好意思问她检查的具体情况，让她入列了。唐梦入列时，不小心与许悠的目光相对，他那双慵懒却显清澈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揶揄，他显然猜得出唐梦在帮黑姑娘作弊。 唐梦朝他抿嘴一笑，就像与老朋友打招呼。 许悠顿时懵了，摆出一副“我跟你很熟吗”的表情。 唐梦入列和大家一起走着正步，感受着当年当高中生的那份新鲜与气势，雄纠纠气昂昂地跨着标准的步子。 忽然，教官来到后面的李琳面前，皱着眉头训道：“谁让你随便换裤子的，军训必须统一着装，你不知道吗？” 李琳很不服气，立马顶嘴，“教官，这条裤子的颜色、样式和发的那条一样，就是多了两个裤口袋而已。发的那条短了，根本没法穿！” “短一点怎么就不能穿了？快去换回来！”教官板着脸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琳鼓着腮帮子出了列，往女生宿舍那头走去。教官朝她背影瞧了一眼，或许是突然发现这位女生长得漂亮又高挑，不太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这个兵哥哥当然也不例外。 李琳换好了有点短的裤子回来时，她一直绷着个脸训练，好像故意跟教官赌气似的。 练了列队和正步走，教官再来宿舍教大家叠豆腐块被子。可能是为了让李琳不再赌气，他来到206，拿李琳的被子做示范，叠得果然是方方正正，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下李琳开心了，终于不绷着脸了。 * 晚上熄灯前，唐梦摊开了下午叠的被子，躺下了。忽然，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大家都把叠好的被子放在一边，生怕碰乱了。特别是李琳，她的被子是教官叠的，她像保护国家一级文物似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啊。 “你们打算这五天都不碰被子？”唐梦饶有兴趣地问。 她们都认真地点头，确实都是这个想法。李琳骄傲地说：“星期六有‘叠被评比’活动，我肯定能得第一名，这几天你们都不许碰我的被子啊，谁碰了我跟谁急！” 大家见她一脸得意的笑容，都直呼不敢。 这晚是入校的第二天，大家就开始了“每日睡前聊一聊”节目。秦芳最八卦，她有些兴奋地说：“昨天来报到时，听说有些同学的家长都是大有来头的，就连校领导都客客气气地接驾呢！” 唐梦当然早就知道了很多同学的底细，这些舍友的家庭背景她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当初的三年高中生活，她可不是白混的。 李琳的床与秦芳的床是面对面的，这时灯一熄，李琳摸黑坐到了秦芳的床边上，好奇地问：“咱们班有*？谁呀？” 秦芳摇头，“我要是知道早就说了，听说好像就是我们班的，那位家长是市级大领导，可能还是市|长呢！” “嘿，你这模棱两可的，说了等于没说。”李琳又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窗外的月光射了进来，唐梦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对面的上铺，董盼笔直地躺着睡觉，她好像压根没听见秦芳和李琳的对话。 秦芳意犹未尽，又神叨叨地说：“上午背肖文去医务室的那个男生叫许悠，听说他的爸爸来头也不小。” 唐梦连忙打住，“你别瞎传，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芳急忙说道：“应该是真的，我在洗漱间听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空穴来风。” 李琳还有陈青青、吴小妹等人都催着秦芳快说，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先听听料再说。 秦芳迫不及待地说了，“我去洗漱时听见一位瘦瘦的女孩说，许悠家和她家在同一个家属院，许悠的爸爸是三零七监狱最大的领导，监狱长！” “啊？管……管牢犯的呀！那个家属院也在监狱里面吗，许悠岂不是每天跟犯人在一起，会不会跟着学坏呀。那些犯人可是什么人都有，杀人放火的，多吓人。”李琳也够八卦的，和秦芳有的一拼。 唐梦实在忍不住，便给她们普及一下常识，“他是住在家属院里面，又不是住在监狱里面，怎么可能每天和犯人在一起？估计他压根就没见过什么犯人。再说了，就因为他爸是监狱的领导，他就更不可能学坏，他天天接受着做人要堂堂正正的教育与熏陶，想学坏都难！” 秦芳和李琳哑口无言，安静了一会儿，李琳突然问：“唐梦，你又没去过监狱，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唐梦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猜的。” “切！”秦芳和李琳异口同声。 ☆、第9章 接下来几天，同学们与教官相处得越来越轻松。 在休息时，教官还偶尔跟大家讲讲笑话。这时同学们才发现，小教官竟然还颇具幽默细胞，很正常的一句话经他嘴里说出来就带有别样的味道，经常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他的话为什么这么容易引得大家开心，教官自己都琢磨不明白。 就因为这个，黑姑娘后悔不已，她整天在宿舍里不是吃喝就是睡觉，枯燥无味死了，还长了几斤肉，真是得不偿失。 转眼到了星期六，上午针对军训成果进行评比。一共十个班，高一（一）班得了第三名，虽然没拿第一，但教官和同学们及苏老师都很开心，觉得拿第三也很了不起的。 下午进行卫生评比与叠被评比。206室得到了卫生小红旗，而李琳不负众望拿到了“叠被”第一名，因为她的被子五天来都没动过，还是教官当初给她叠的模样。别的不说，就凭她那股子耐力，拿第一也是得大家认可的。 之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教官上了军车，同学们都来送他。男生们只是朝车上的教官挥挥手，而女生们个个情绪激动，趴在车箱的栏杆上，不是拉他袖子就是拉他胳膊，人多力量大，教官又怕女生会受伤，他硬是被女生们给拉得跳下了车。 车上还有另位九位教官，他们都被这一幕看呆了，虽然他们几个班也都有学生来送，但只是站在边上有礼貌的道别，而高一（一）班的女生们太疯狂，不仅将她们的教官给拉下了车，还将他团团围住了根本不让他上车。她们激动的模样很壮观，不是哭鼻子就是拽衣服的，如同生离死别。 唐梦没有加入女生们的队伍，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很不好意思地回忆了一下，当年她的举动比这些女生没差多少。 她往车上瞅了几眼，发现其他几位教官见“脏教官”那副尴尬模样，笑得喘不过气来，但脸上那种羡慕的表情却难以掩饰。 可能是唐梦独自一人站在边上太显眼了，不少男生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许悠双手插裤兜，晃荡了过来，“你是叫唐梦对吧？你看起来有点不合群啊。” 唐梦看了看许悠那双天生显露自信的眼睛，呵呵一笑，“我很合群，不合群的是你！”她笑着跑到了秦芳的身边，一起围着教官。 许悠扫了一眼那些疯狂的女生，转身朝男生宿舍那边走了。 军车司机也够坏的，“脏教官”还没上车呢，他就把车起动了，往前徐徐地开着。“脏教官”实在没办法，用了些力气，挣脱了女生们的热情，跟在后面跑了几步，爬上了车。 他上车后一低头，发现胸前的三个扣子没了！ 直到车已经没影了，唐梦和秦芳、李琳才一起回了宿舍。李琳一脸的不高兴，坐在床边上气愤地说：“207的几个女生真是过分，她们竟然把教官的扣子都拽下来了，说要留着做纪念，脸皮真够厚的！” 她说完便把她的豆腐块被子给扯开了，往上面一躺。 唐梦在忙着收拾背包，因为现在是星期六的下午，大家可以回家一趟了，“李琳，你不回家吗？207有两位女生是人来疯，胆子又大，还带着她们宿舍的其他几个人疯，把教官从车上拉下来的就是她们几个，只不过几个扣子而已，你管她们呢。” “就是，教官回部队后估计还引以为荣呢。”秦芳已经背好了包，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我走了，明天下午见！” 紧接着其他几位舍友都陆续走了。 唐梦走之前见李琳躺在床上闷闷不乐的，有些为她担忧，可是现在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唐梦也不知该怎么劝，“李琳，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你妈妈肯定在家等着呢！” “嗯，我知道。”李琳懒懒地坐了起来，发着神呆。 唐梦步行到汽车站，坐一个半小时的车到了村口，一下车恰巧碰到她妈妈扛着锄头从旁边走过。 “妈，我回来了！”唐梦一下车便把妈妈的锄头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唐妈妈见了女儿很开心，“我猜你应该快回家了，就赶紧往家走，你爸骑车去镇上了，特意去买海带和肉回来炖给你吃。” 唐梦听了心里一阵感动，还在读书的孩子们无法理解爸妈对孩子的那份爱，只有长大后在外面闯荡了一回，才能真正体会父母之恩。唐梦揽着妈妈的肩头，说：“爸也真是的，我在学校吃的挺好，顿顿都有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