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心机老太太
长阳分局的一楼，是处理违章和办理户籍等手续的窗口，出门就是一块小空地，两侧是非机动车停车场，再往外就是长阳分局的正门。 此时，杨晓刚口中的“闹事者”，正是在这块小空地上，热热闹闹开始自己的表演。 在大厅里等待办事的群众们，一涌而出，连叫号都顾不上了，等着吃这口瓜。 不知道是不是警察这个行业平日里干的活计，不是罚款就是抓人，得罪的人太多，所以一旦遇到警方被找茬，要出丑的时候，看热闹的家伙，总是层出不穷。 某些人的性格，是那种骑个电动车闯红灯被罚个五十块钱，然后会在网络上骂一辈子警察。 管他是警察真正犯错，还是被人揍被人砍，洋洋散散从交警骂到刑警，从社区警骂到巡逻警，甚至因公殉职的怀念帖子上，也会发现他们发泄的身影。 大概也只有辅警兄弟们，会被少骂一点吧。 众目睽睽之下，被闹得这么大，别的同志，这时候该担心月底扣工资扣绩效扣奖金了，秦旭可不在乎。 老秦师父没出现之前，他缺钱了，就怂一点，大不了回家吃老娘包的饺子。 老秦师父出现之后，他还能缺钱吗？ 估算一下，他这个月办案拿到的奖金，加上通缉令的赏金，肯定是全分局最高了，完败分局一把手戈一华局长。 所以，秦旭的情绪非常稳定，不紧张，不慌张，露出淡淡的微笑，如暴风雨前宁静的天空，注视着在分局小广场上声泪俱下，手舞足蹈，面部表情丰富的干瘦大妈。 哪个民警的人生，没有经历过各种闹事和辱骂呢？ 有人憋屈忍让。 有人愤而挥拳。 忍，满肚子怨气，不利于身心健康。 打人一时爽，有理变没理，一不留神，公职说拜拜。 这两个方案，秦旭都不准备要。 你会表演，我也会呀！ 等着瞧！ “真是没天理了！”这是一位看起来外表很普通的老妇人，甚至眉宇中还透着一些胆怯，但说起话来，却字字清晰，不声嘶力竭，围观者就将她的每一字句都听进耳朵。 从脸上表情，到衣着服饰，都在告诉众人，这是一位被强权暴力机关欺压的老婆子。 演的一出好戏。 秦旭得说实话，这演技，比某些眼药水明星好多了。 “大家伙评评理，你说我儿子夫妻俩吵架，这些当警察的管什么闲事啊！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现在这些警察们倒是好，我儿子夫妻两人结婚以来，一直过得好好的，现在被他们一闹腾，就要离婚了！” “他们一离婚，我的乖孙子怎么办呐！我们老俩口还怎么活呐！” “真是欺负平民老百姓啊！当警察了不起啊！还把我儿子关进去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是不是屈打成招啊！” “我儿子冤枉呐！我儿子好冤枉啊！不就是和老婆吵架嘛！听说还要判刑，真是闹大笑话了，从古至今，哪有夫妻俩闹矛盾，还给老公判刑啊！” 这人是曹宇达的母亲。 你看她的表现，真真正正地提醒秦旭，千万别小看任何一个人。 谁会猜到，那个只会向老婆动手，被秦旭喝一声就怂包了的家暴男，会有一个手段心机都很不简单的老娘呢？ 被她这样避重就轻地哭喊几句，处理这个家暴案子的警方，瞬间就成了拆散别人美满家庭的恶人，黑锅背得沉沉的。 周围早就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视频。 而秦旭长得高，四下一扫，竟然还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榴莲挑果师米小龙，那个醉酒大胖子，红光满面地举着手中的专业直播拍摄装备，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肥猫，看到秦旭看过来，还欢喜举起拳头，打气似地朝着秦旭打招呼。 昨天晚上，榴莲小王子的直播间。 下巴三层肉的榴莲小王子，拍着充满弹性的胸部，向直播间的粉丝打包票说道“你们想看英俊帅气的警察小哥哥？没问题，明天我就直播给警察小哥哥送锦旗活动。” 这厮卖榴莲真是卖出花样来了，十八般武艺齐上，这几天流量差了一点，忽然想起来当初被警察叔叔救了，可不就是现成的直播话题吗？ 所以，前几天订做了一个锦旗，写上“助人为乐好警察”几个字，今天拿着直播装备，跑到长阳分局直播了。 真没想到，还没送上锦旗，就看大警察局大门口来了这么一出热闹事情。 身为一个合格的主播，榴莲小王子米小龙当然是靠着热点为生。 碰到这种事，还送什么锦旗呀，当然是必须直播了。 所以，米小龙热血澎湃地将曹宇达他娘的一番表演，完完整整录下来，清晰地直播给粉丝。 这个直播，可比他一边卖榴莲，一边打嘴炮来得好看多了。 现实生活中的打脸警察叔叔呀，顿时直播间内，一片沸腾，新的观众不断涌入，火爆在线数据，把米小龙的下巴肥肉乐得不抖动。 “就是了，太过分了，这位老太太好可怜。听起来警察做的事情太不地道。” “肯定有黑幕，是不是那个女的跟警察有什么勾结，就这点事情就将人给送局里去了。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在强权面前，像这位可怜老太太一样的人物，真是无处可以出头。” 网络言论，绝大多数听风就是雨，一群直播观众，看到曹宇达的母亲说得声泪俱下，可怜兮兮，天平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歪了。 何止听风就是雨，完全是听风，自动掀起飓风暴雨，将事态扩大十倍百倍。 “榴莲哥，视频里面那个大高个就是你说的警察小哥哥，你还好意思把他介绍给我们，看老人家哭得那么惨，居然还笑得那么开心，鄙视！” “拒绝警察小哥哥。” “一看就不是好人，会不会以前经常暴力执法。” 所以，秦旭转过来的时候，看那榴莲胖子笑得那么灿烂，实际上是心虚。 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坑了。 曹宇达他母亲的哭诉还在继续，一副警方不将儿子放出来就不肯罢休的模样。 这时，刚才喊他的杨晓刚走过来，忧虑的说道“小秦，几个领导现在去市里开会了，这事刚汇报上去，一时也来不及赶回来。你这个案子，可要处理好了，要不然吃亏的还是你，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你师父以前就吃过这个亏，弄得两面不是人，两边不太好。他们都是一家人，你把人家关起来，到时候，女方一反悔，你还得把他放出来。不如现在服个软，把人放了，让他们自行调解，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从为秦旭考虑的立场上，杨晓刚说的一点也没错误。 但，秦旭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