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九 傲慢者的孤独（一）
伊戚无疑是幸运的，在他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中，不但遇到了如克劳医生这般无私的鬼，甚至还将他从黑暗深渊中…捞了出来。 尽管，依旧没能看到光明，却也不至于在黑暗中沉沦。 只可惜，克劳医生最后还是离开了。 随后，伊戚又恢复到一个人的生活，单调、枯燥、乏味，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为了摆脱这无聊且乏味的生活，伊戚在丰庆路开了一家事务所。 至于…其中缘由，大抵是要帮助一些人，解决活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毕竟那时的伊戚，还是一个富有爱心的青年，既然克劳医生无私的帮助了他，那他便准备将这份无私，继续传递下去。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有问题的人，根本不会找伊戚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而鬼…往往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也不需要伊戚。 至少，丰庆路这条街上的鬼，或者说…能够来到火葬场的鬼，都不需要伊戚的帮助， 或许，医院、警局之类的地方，会有需要伊戚帮助的鬼，但是对于这一类场所，伊戚基本都是敬而远之、绕道而行。 待在这种场所中的人，所拥有的感情都太过极致了，痛苦、悲伤、愤怒、仇恨，甚至是最纯粹、最极致的邪恶。 面对这由极致情绪，而引发出的灵魂波动，伊戚至今也无法做到有效的隔离。 因此，在医院、警局之类的地方呆久了，搞不好…伊戚自己就会先行崩溃，或是直接出现精神分裂之类的精神疾病。 所以，七一事务所开张了三个月，生意依旧是门可罗雀。 其实在此期间，也有过一些委托，却都是些鸡皮扯淡的破事儿。 要么，是类似于王富贵、马莉之类的委托，委托人压根没指望伊戚能解决问题，他们只是想利用看起来一脸稚气未脱的伊戚。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经历了马莉那档子令人作呕的事情后，伊戚对此类委托都是敬谢不敏。 这么一搞，七一事务所除了为纳税做贡献外，就再无其它作用了。 （纳税，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毕竟公民享受着公民福利，而有些福利…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至于…自由民，他们不需要纳税，但在同时…也不受正府保护。 说白了，纳税就是交保护费。 唯一的区别是，公民可交可不交，而自由民…他们就算自愿去交，也没有正府会收。 这就是现实，纳了税…正府就要从你的生，一直管到你的死，而缴纳的那点税，连其中成本的零头都不够。 所以，正府真正在意的东西，不是你能纳多少税，而是你可以创造出多少价值，如果创造不出相应的价值，那将永远无法获得公民身份。 当然，祖上蒙荫除外，但这余荫…也往往过不了三代。 联邦法律有明确规定，两个公民诞下的第一个孩子，会自动获得公民资格，只是…如果你是一个窝囊废，大概也不会有公民愿意嫁给你。 所以在这个年代，纳税是件非常光荣的事，是作为人上人的标志。） …… 没有委托，自然就浇灭了…伊戚那仅存不多的热情，对事务所的经营，也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方式。 毕竟，伊戚也很无奈啊！ 我开店，是为了救济天下苍生，可天下和苍生都不领情，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吧，夸张是夸张了点，但意思…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我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走，那…关我屁事？ …… 其实在这个时候，伊戚已经渐渐感觉到了空虚、寂寞，嗯…还有点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伊戚就是个人形吸鬼石，他待久了的地方，自然会变成汇阴之地。 所以，冷点…很正常。 没有委托，伊戚每天可做的事情无非就那么几件，不是宅在事务所看旧世纪的古书籍，就是跑去火葬场，看看有没有新来报道的鬼。 （旧世纪泛指失落日之前的时期。） 偶尔，伊戚也会跑到隔壁寿衣店，跟瞎了眼的顾老杀上两盘。 但是你也知道，跟一个瞎子下棋，根本不会有什么乐趣可言，所以他更喜欢猫在火葬场的停尸房，亦或是炼尸炉的附近。 …… 可惜，鬼根本不是什么好相于的东西。 因为执念的关系，鬼的性格往往比活人更加执拗，说白了就是顺毛驴，只要顺毛捋…我们就是好朋友，反之…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什么？你说鬼不讲理？ 呵呵，伊戚即便是在最幼稚的时期，也没想过要跟鬼讲理。 鬼给伊戚的感觉，大抵就像一群不讲道理的精神病，毕竟有理智的鬼终究只是少数，而且执念越深，这病就会越厉害。 然而，除了这群精神病外，伊戚就再也找不到合乎心意的聊天对象了，因为鬼是很纯粹的东西，而伊戚就恰好讨厌复杂。 至于…与人交流，这个稍后再说。 …… 虽说喜欢和鬼打交道，但伊戚没有‘小受’的倾向，因此见个鬼什么的，也不至于跑去卑躬屈膝，所以碰到‘顺毛驴’后，他基本都是往死了怼。 按伊戚的话讲，我就喜欢看你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当然，这仅限于亡魂这一层次，如果碰到怨灵之流，没有万全把握基本不会去碰的。 怼鬼…是件很开心的事，但是跑去怼怨灵，就要做好被追杀到天亮的准备了。 …… 伊戚天天在火葬场蹲坑，也不是全无收获，因为事务所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委托，就始于这里。 那天，伊戚如往常一般，跑到火葬场，随便找了只鬼侃大山。 可惜，这只鬼的脾气不太好，侃着侃着，就一不小心被伊戚气炸了。 无奈之下，伊戚只好拍拍屁股，选择转身走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鬼被气炸了后，就只会说些‘我要弄死！’、‘我要杀了你啊！’之类的鬼话，根本没办法继续愉快地玩耍了。 …… 可是，伊戚拍拍屁股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 当然，吸引伊戚注意的不是男人的器宇轩昂，而是他身上的东西——一种类似于怨灵，却又不是怨灵的东西。 用老人儿的话…说，就是男人被东西‘祟’上了。 祟，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但男人身上的祟，却不常见。 人死之后，除了眷恋以外，终归是有‘怨’的！ 然而…这少量的‘怨’，又不足以‘化魂为灵’，所以当亡魂离开人世间后，这些‘怨’就会落到‘怨寄之人’的头上，变成一种类似于诅咒的东西，这就是人们经常遇到的‘祟’。 不过…于人而言，祟的危害不算大，最多是影响人的精神与情绪，使人出现暴躁、失落等情绪，或是…让人出现精神恍惚。 再厉害点的祟，也不过是坏人气运，使怨寄之人倒点小霉什么的。 只要能够硬挺上几天，这些无灵之怨，就会很自然地消散在天地间。 但是，男人身上的祟却有些不同，或者说…这个祟发生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