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值
木铁心对于陈玄机和方风云谈了些什么，自然不得而知，只不过收到了陈玄机的传音，知道方风云甘愿受死，虽然心中奇怪，却也照办。 遮天蔽日的气机长剑，在大老远便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木铁心在动手的时候，以收剑迷惑了一下大家，在他的精微控制之下，大多数在落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重新化为气机，消散在天地之间，也就在这些青光绽放的时候，有十几把长剑偷偷摸摸的从天而降，把包括方风云在内的方家核心，斩杀殆尽。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方起云在良久之后，才猛然间大叫一声，扑倒在父亲的尸体上。 木铁心故意为方风云留了一线生机，所以此刻他并没有立刻死去，他脸上还带着释然的微笑，轻声道“爹这辈子，兢兢业业为了方家的发展而付出，平日也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咳咳，其实也没什么该不该的。如果真要说，大概就是最不该把你也搅和进来，爹知道你其实不是很喜欢蒋甲甲，是爹为了方家，牺牲了你。而这一次，爹终于不用牺牲你了，爹牺牲了自己，以后，方家就靠你了。” “不，爹，你不要这样说，你不会死的。”方起云嚎啕大哭起来。 “听爹说，我死之后，方家便好生在陈玄机麾下效力吧，希望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千万不要想着报仇，陈玄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跟着他，方家一定会崛起的。唉，雷儿这孩子，只能怪自己吧。”方风云长叹了一口气，想起陈玄机实实在在告诉他，兰周天竟真的是他亲手击杀，而且只用了一招，他心中就不禁感觉到一股寒意。 区区天罡境便能杀神玄，而且他可是从气机境到天罡境仅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以这样的进阶速度，恐怕最多十年，至少在南荒会成为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当初方风云之所以费尽心机手段，要与锦州南天河周围的门派结盟，还不是为了有真正的高手可以依仗？ 甚至他当年送方起雷进入天门，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就像现在的陈玄机一样，之所以逼得方家低头，是因为什么？因为人家的拳头比较大，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至于跟方起雷之间的恩恩怨怨，谁对谁错，除了一些不相干的看热闹的人，无论是陈玄机还是方风云，其实都不放在心上。 方起雷因为寄托着方风云为自家创造一个高手的梦想，当他死在陈玄机手中的时候，方风云自然是想要报仇的，当亲弟弟也死在陈玄机手中的时候，其实就更加骑虎难下了，身为家主，每一个决定都不是他一个人真的能说了算的。 不过这一次，他一个人就决定了整个方家的未来。 方风云长叹一口气，看向身侧倒下来的一片尸体，低声道“对不住大家了，我这人一生之中做了很多事，尽管后来发现有许多都是错的，但是在做的时候，谁知道呢？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又何尝不是一种豪赌？这一次，或许就是我赌的最大的一次了吧。” 这时只听脚步声响，蒋甲甲走了过来，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处之坦然，他轻轻蹲在方风云身前，说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起云的。” 方风云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一个敢冒着生命危险，跑到陈玄机面前为自己的妻子求一条活路的男人，我不信你信谁？甲甲，我没有看错你。” 蒋甲甲淡然处之。 一旁正撒泼哭得正欢的方起云忽然收敛哭声，怔怔道“爹，您说什么？” 方风云苦笑道“傻闺女啊，也就是爹把你弟弟从小就送到了天门，才对你格外心疼，养成了你这种什么事都不上心的粗大条性子。闺女啊，蒋甲甲对你好，是真好，你记着这句话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开始剧烈喘气。 方起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见父亲这个样子，流泪不止，连忙点头道“我一定记着，爹，你别急。” “以后，方家的事情，你多跟甲甲商量，陈玄机也说过，他留方家一条活路，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若非如此，我倒还真有些担心。”发现有些扯远了，方风云顿了顿，脸色严肃的看着蒋甲甲，“甲甲，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或者说是一位智者，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今天这样做，值不值？” “岳父大人没有问我对不对，而是值不值，看来对这件事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既然不放在心上，又何来值不值一说？”蒋甲甲说。 不过随即他又话锋一转，说道“值不值这东西，也要看我们怎么去看待它。如果你把方家看成已经被陈玄机荡平了、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么你此刻用自己的牺牲和一些条件，换来这样的结果，自然是非常值得了。可若是换个角度，那就未必了，方家最核心的人死得一干二净，对于方家来说，肯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从这一点来看，其实也跟覆灭了差不多，因为方家核心之人精锐全失，确实也等若埋下了覆灭的根由，而且死在陈玄机手中的那么多人，就这么算了，如何值得？但这些只是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而已，如果以我自己来看，对于方家来说，这一次注定是大赚特赚，不知为何，我对陈玄机有非常非常大的信心，一切跟他有关的人事物，将来都会有不一样的气象。而对于岳父大人您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值得的，您虽然是方家家主，可是也万万到不了为了方家牺牲自己生命的地步，这本来就很亏，更何况您的女儿，您的亲朋好友，就这么离别了。” 方风云静静听着，这时缓缓闭上眼睛，微笑着说“其实，我方风云有婿如你，才是真值！” 这句话说完，方风云就溘然而逝。 方起云一跃而起，想要找个人发发火，却发现木铁心和大人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是在原来站着的地上，刻着四个大字“好自为之！” 此时此刻，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蒋甲甲。 可是一向最喜欢向蒋甲甲发火的方起云，看到蒋甲甲的一瞬间，就猛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其实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 离开客栈之后，陈玄机便与木铁心等人会合，然后一路向着苗家杀去。对方家的最终处置，陈玄机其实并没有太上心，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对方送上来的，他只是被动的做一个选择而已。 只不过一向最是小心谨慎的陈玄机，最终还是让木铁心悄无声息的在方起云体内种入了一颗青木灵根，作为木圣，控制一颗种子，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先前以苗家领头人身份出现的中年人，在木铁心御千剑悬于高空的时候，就脸色大变，灰溜溜的离去。 所以陈玄机还是颇有些着急的，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若是楚家一股脑藏起来，还真是一件颇为头疼的事。 当陈玄机等人来到苗府的时候，忍不住摇头长叹。 “虽然已经做好了楚家跑路的准备，但走得如此干净，也真是魄力不小啊！”陈玄机有些哭笑不得。 眼前的苗府，大门敞开，里面乱七八糟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物件和衣服器具之类，显然走得匆忙，手忙脚乱的。 整个苗府，空无一人！ 虽说世家根基的大院，一般来说非嫡系不得居住，可是加上杂役仆人之类，少说也得几百号人吧？怎么会全部消失了？ 就算要逃难，总不会连下人也带上吧？ 木铁心问出了这些疑惑。 “应该是怕留下蛛丝马迹吧。”陈玄机对此事没有动脑筋的心思，说道“走得一干二净，自然就没有人为我们指路了。只可惜啊，苗家难道忘记了还有春夏秋冬和四季雨八位姐姐么？” 木铁心眼睛一亮，“师尊，你还别说，你要是不说，连我都忘了。” 当下，白落云召唤八女前来，她们自从进城之后，基本就分在锦州城的四面八方，苗家如此大的动静，应该瞒不过她们才对。 可是一问之下，她们竟然各自摇头，在每个方向都没有见到有任何异常。 陈玄机顿时一皱眉头，“起码几百号人的行动，而且看这场面，应该很是慌乱，他们的动静肯定会引起更大的动静，怎么会了无生息呢？” “会不会是苗家早就准备好的什么后路，所以经常会演练演练，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白落云说道。 大人奇道“落云，你何出此言啊？” “这是我在一本名叫《诸国小传》的书上看到的，说是有一个小国，周围被许多国家包围着，虽然一直相安无事，但是国君却异常胆小怕死，总是做梦梦到皇宫被人攻陷，自己被人好生折磨。于是就问臣子，该当如何是好。当时有许多人七嘴八舌，说是准备好一条万无一失的退路，但是有人反问，身为一国之君，而且皇亲国戚那么多人逃亡，动静何等之大？怎能逃得掉？然后，许多人就说，让陛下一人逃亡便是，这位国君虽然胆小，却很是重情义，当即不允。于是，就有人提出，可以经常性的演练演练，便如边军演武练阵一样，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当真的到了危机关头，自然可以轻松离去，国君一听大喜，就下旨照办。还别说，后来该国覆灭，国君还真的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逃了出去，入侵者问了许许多多的人，都是说没什么异常，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平民们才反应过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大人听得目瞪口呆，“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这时只听一声大笑传来，有人开口说道“白姑娘的故事可真是引人入胜，不过我敢保证，苗家绝对不是用这法子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