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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许旌阳挑拨孙悟空离开了陈玄奘

    许旌阳眉毛一挑,计上心来,说道:“陛下,就让微臣去试试?”

    玉皇大帝看了看许旌阳莫测高深的样子,也不多问,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许旌阳立即辞别玉皇大帝,离开灵霄宝殿,出了南天门,便驾起祥云往五行山的方向而去。虽然孙悟空拱翻了山石得脱自由,但是五行山却并未因此消失,只是有点坍塌而已。此时,唐僧和孙悟空已经翻过了五行山,来到了鞑靼的地界,陈玄奘回望东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东土,心中不禁有点恋恋不舍,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归故土。

    许旌阳浮在云端远远地尾随着,他想瞅个机会撩拨一下孙悟空,让他跟陈玄奘翻脸。

    此时的陈玄奘对孙悟空的确是有几分怀疑的,这猴子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但是并没有人亲见,他的本事到底有多高强,陈玄奘心中没底。师徒二人左右无事,便聊着天前行。

    陈玄奘问道:“徒儿,孙悟空这名字却是谁给你取的,你的父母双亲还在吗?”

    孙悟空说道:“师父,您有所不知,我乃是东胜神洲花果山上天产石猴,无父无母。后来我去求仙拜艺,投在一位老仙丈门下,他给我取了名字,就叫做孙悟空。”

    陈玄奘问道:“却不知是哪位老仙丈?”

    孙悟空说道:“师父,莫怪徒儿隐瞒,实在是那位老仙丈不让徒儿说出他的名字来,他说只要我说出他的名字,他就知道了,要把我薄皮挫骨,神魂贬到九幽之处,永世不得超生啊。”

    陈玄奘哦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就不必讲了。”其实心中已经存了一份芥蒂,这猴子之前已经有过师父了,而且还在处处维护以前的师父。他决定试探一下孙悟空,便说道:“悟空啊,我再给你取个诨名可好?”

    “师父,我既然已经有了法名孙悟空,为何还要取个诨名?”孙悟空全无机心。

    陈玄奘心里咯噔了一下,所谓命名是一种权力,只有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绝对掌控权的时候,才有资格给他命名,同时,只有一个人决定服从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同意对方给他命名。而孙悟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玄奘的要求,这让陈玄奘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徒弟。

    不过,孙悟空其实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多一个名字少一个名字,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所以他也没等到陈玄奘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就接着说道:“既然师父想给徒儿取个诨名,那就取吧。”

    听了这番话,陈玄奘这才心中一喜,说道:“你这个模样,就象那小头陀一般,我就称你为行者,好么?”

    “孙行者?”孙悟空说道,“好!好!好!”

    陈玄奘这下心中才算踏实了,他坐在马上,看着孙悟空在前面背着行李牵马而行,他精赤条条,露出两爿红通通的猴屁股,不禁笑了出来。孙悟空回头问道:“师父,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陈玄奘忙正色说道:“没有,没有。”然后又说道:“等到了有人烟处,师父给你化缘化条裤子。”

    孙悟空看看自己的屁股,嘻嘻一笑,说道:“师父有所不知,当年老孙大闹天宫的时候,四海龙王给了俺一身行头,可惜都在花果山水帘洞,不曾带在身上。俺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时,身上本来穿着一身赭黄袍,可是五百年下来,衣服早就烂没了。”

    正说着话,前方树丛中突然蹿出一条猛虎来,咆哮一声,地动山摇,陈玄奘吓得哆哆嗦嗦,竟然掉下马来。

    孙悟空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这个救他脱离苦海的唐朝圣僧乃是一位得道的高僧,总该有通天的法力才是,怎么见到一只猛虎就能吓成这副怂样?

    斑斓猛虎沉着地向前走来,孙悟空一动不动地看着它,陈玄奘躺在地上说道:“悟空,悟空,快把师父扶到马上。”

    孙悟空说道:“师父,别怕!它是给我送衣服的。”

    “它……它给你送什么衣服啊?”

    孙悟空不再理会陈玄奘,伸手在右耳中一掏,摸出一根绣花针来,说一声:“大!”那绣花针立即变成碗来粗细一条铁棒。

    陈玄奘说道:“这……这是什么?”

    孙悟空也不回头看师父,只是看着猛虎说道:“这宝贝,五百余年不曾用着,今日拿出来挣件衣服儿穿穿。”他压根就没有回答陈玄奘的话。

    孙悟空拎着金箍棒走向斑斓猛虎,那老虎被孙悟空的气势镇住了,蹲着身,伏在尘埃里,动也不敢动。孙悟空抡起金箍棒,照着猛虎的天灵盖就是一棒,顿时脑浆鲜血四溅,就连陈玄奘的脸上都沾到了一些虎血虎脑,慌得他连忙盘腿坐好,念念有词地诵起经来。

    云端里的许旌阳乐了,他本来还想制造点事端,却没想到这师徒二人竟是天生的不能同心同德,这才搭伙一天,孙悟空就已经吓到了陈玄奘。

    孙悟空说道:“师父,你先坐一会儿,等我脱下它的衣服来,穿了走路。”

    陈玄奘这才睁眼问道:”他那里有什么衣服?“

    孙悟空说道:”师父莫管我,我自有处置。”只见,他从身上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一声“变”,竟变作一把牛耳尖刀,从那虎腹上挑开皮,往下一剥,剥下个囫囵皮来。

    陈玄奘看在眼里,胆战心惊。

    许旌阳却是面带微笑,他知道佛家讲究慈悲为怀,孙悟空如此屠杀生灵,出家的陈玄奘如何容得下他?

    孙悟空又将老虎的爪子剁去了,割下头来,随手一扔,得到四四方方一块虎皮。

    陈玄奘站了起来。

    许旌阳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陈玄奘说道:“徒儿啊,想不到你的本领如此高强,西行路上有你在身边,不管有多少狼虫虎豹,为师都不用担心了。”

    云端里的许旌阳差点一个跟头从半空中栽下来。

    说好的慈悲心呢?

    老虎也是一个生命啊,说打死就打死了,这个唐朝的和尚竟然毫不在意?

    孙悟空拎起虎皮,在自己身上量了量,说道:“阔了些,一幅可作两幅。”拿过刀来,又裁为两幅。收起一幅,把一幅围在腰间,路旁揪了一条葛藤,紧紧束定,这才遮住了下体。

    陈玄奘说道:“这身虎皮围在身上,还真有几分威风呢!”

    许旌阳气得脸都快绿了。

    陈玄奘又说道:“到了前方,找到人家,我们跟他们借些针线,师父给你缝起来。”

    许旌阳实在看不下去了,催动法力,赶到师徒二人前头去了,然后找出一些纸片,剪出六个人的形状来,吹了口仙气,顿时变成了六个活灵活现的人来,落在地上,蹦蹦跳跳。许旌阳却没想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远处看着他。

    这边,唐僧师徒二人继续前进,陈玄奘问道:“悟空,你刚才打虎的铁棒,如何不见了?”

    此时孙悟空也接受了现实,知道师父并非得道的高僧,就是一凡夫俗子而已。如果他本事跟自己一样高强的话,菩萨也不会让自己来保护他!何况,正是师父将他从五行山下救了出来,而且就在刚才,师父竟主动说帮他缝衣服,这让孙悟空十分感动,内心里跟陈玄奘便亲近了几分。如今,师父又问起了铁棒的事,他便说道:“师父啊,我这棒子本是东洋大海龙宫里得来的,唤做天河镇底神珍铁,又唤做如意金箍棒。当年大闹天宫,甚是亏他。随身变化,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刚才变做一个绣花针儿模样,收在耳朵里了。用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出来。”

    陈玄奘听了大喜,有这么个宝贝徒弟在身边,能不高兴吗?又问道:“方才那只虎见了你,怎么就一动不动?”

    孙悟空说道:“不瞒师父说,莫道是只虎,就是一条龙,见了我也不敢无礼。我老孙,颇有降龙伏虎的手段,翻江搅海的神通,见貌辨色,聆音察理,大之则量于宇宙,小之则摄于毫毛!变化无端,隐显莫测。剥个虎皮,也没什么稀罕的?”

    陈玄奘闻得此言,愈加放怀无虑,策马前行,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咤一声,说道:“那和尚!那里走!赶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陈玄奘紧张地看看孙悟空,却见他走上前来,叉手当胸,对那六个人施礼道:“列位有甚么缘故,阻我贫僧的去路?”

    一人道:“我等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地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教你碎尸粉骨!”

    孙悟空说道:“原来是六个毛贼!赶紧的,把那打劫的珍宝拿出来,我与你作七份儿均分,饶了你罢!”

    一贼说道:“这和尚无礼!你的东西全然没有,转来和我等要分东西!兄弟们,砍他!”

    六个贼人轮枪舞剑,一拥前来,照孙悟空劈头乱砍,乒乒乓乓,砍了有七八十下。悟空停立中间,只当不知。

    一贼说道:“好和尚!真个头硬!”

    孙悟空笑道:“你们打累了吗?该我了。”说罢,伸手去耳朵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儿,迎风一幌,变作碗来粗细,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棍儿试试手!”

    此时最紧张的不是别人,而是许旌阳。孙悟空打死一只野兽,陈玄奘可以置之不理,难道要打死六个人,他也不闻不问吗?如果果真如此的话,许旌阳就一点辙都没有了。

    好在,陈玄奘站了起来。

    许旌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万一陈玄奘说一句“打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怎么办?

    还好,陈玄奘说的不是这句话,他说:“悟空,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

    孙悟空却嘿嘿一笑,说道:“师父,对这种剪径的强盗,就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吧。”

    陈玄奘说道:“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他们虽是剪径的强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死罪,你有手段,只把他们赶走就行了。”

    孙悟空说道:“难道让他们继续害别人吗?”

    孙悟空不再理会陈玄奘的唠叨,拽开步,团团赶上,一个个抡起铁棒将六个贼人尽皆打死。

    陈玄奘大惊失色,一则,这猴头对打杀人命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二则,这猴头根本不把自己当师父,说什么他都不听。西天取经长路漫漫,自己却指使不动这猴子,这可如何是好?

    陈玄奘埋怨道:“你怎么不分皂白,将他们一顿打死全无一点慈悲好善之心!你这样如何做得和尚?这还好是山野中无人查考;如果到了城市,倘有人一时冲撞了你,你也行凶,执着棍子,乱打伤人,我怎能脱身?”

    孙悟空说道:“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却要打死你哩。”

    陈玄奘说道:“我这出家人,宁死也决不敢行凶。我就死,也只是一条命,你却杀了他们六人,如何理说?此事若告到官,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过去。”

    孙悟空有几分恼怒,说道:“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占据花果山称王为怪的时节,也不知打死多少人。”

    陈玄奘针锋相对,说道:“就因为你没收没管,暴横人间,欺天诳上,才受这五百年前之难。如今,既然入了沙门,若是还象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

    被一个肉体凡胎如此教训,孙悟空很不爽,冷冷地笑道:“你既是这等,说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那我回去便了!”

    还没等陈玄奘说话呢,孙悟空就将身一纵,说一声:“老孙去也。”

    陈玄奘急抬头,早已不见了孙悟空的踪影,只闻得呼的一声,孙悟空回东而去。许旌阳笑了,手一挥,将那六具尸体收了上来,有变作纸人的模样,纳入怀中,然后踏云而行,要回灵霄宝殿复命,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问候:“好久不见,许天师康健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