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王
从洞府内壁突然出现的犬娘，对那颗无脸的头颅并未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情绪，反而异常的平静。 她径直越过了媚眼，来到了已经死去的夜风身边。 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她抚摸着少年清瘦的面容， 叹了口气， 柔声说道：“勿萱，谢谢你。” 这名长着狗状耳朵，一脸天真烂漫模样的女子， 乃是被冥猫国抓住的狱犬国国师。 但实际上，内里的灵魂躯壳却被某名少年占据。 此前在军营里抓住媚眼残留魂力，并借助冥猫国国民天赋，夜风找到了媚眼的行踪。 他打算独自过去，只是在对付媚眼之前，却需要做足准备。 胜负的结果如媚眼所说，由双方的底牌数量决定。 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将功亏于溃。 夜风原来的计划，是打算对被关押在大牢内的狱犬国天师，使用皮衣与她互换灵魂，再夺走她命魂加以控制。 然后再找个办法，令勿萱与天师的灵魂再度交换， 以此让天师拥有无脸人的能力，这时候的勿萱占据的则是夜风的。 之后再找个替罪羊与勿萱交换，顶替他的真身。 先杀死“夜风”，吃掉他的脸庞，具备他的气息， 再复活夜风，操控他后杀入敌阵。 如此一来便会出现三个夜风，也能保证除夜风以外的孟妮雅等人，都相安无事。 但这么做却有个弊端 会浪费许多时间，让媚眼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勿萱看出了夜风的想法， 便主动提出， 她自己可以作为诱饵。 因此，也就少了寻找替罪羊的步骤。 同意勿萱的请求后，夜风命令幽洛保护好孟妮雅， 之后与勿萱、天师一同，找到了媚眼的藏身之处。 孟妮雅和幽洛二人也明白夜风没有带上她们的苦衷， 只能在远处祈祷着夜风能安全回来。 所幸，事情虽说出现了波折，但最后也以媚眼晕厥，命魂被收结束。 也幸好媚眼没有把夜风真身弄碎，否则天师夜风想要复活他勿萱，恐怕也做不到了。 这场战斗死去者，唯有只剩头颅的恶龙人天师。 “我的真身的脸被勿萱夺走，则被鞭子捣碎。” “黄泉意志正在闭关，找它帮忙估计没辙。 不过，幽洛记忆里，倒是具备凝聚肉身的能力，只是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勿萱曾被化作皮衣，再使用伤势无法恢复了。” “先把她带回去吧，复活后再从长计议。” 天师凝望着已经死亡的夜风，心中百感交集。 哪能知道一开始背叛她的人，最后竟然帮了他不少。 “恶龙之力！” 正当天师将夜风化作皮衣之时， 她顿然察觉到一股极为惊人的气息， 于她的背后缓缓凝聚。 这股灰色的气息出现时微不可查， 但仅仅过了半秒之后， 竟然以疾风骤雨般的速度朝着洞府的四面八方蔓延， 甚至朝着洞府外头喷涌而去。 眨眼间，恐怖的力量将整片山脉完全覆盖。 天空刹那间变成了灰色， 山林内所有的生物呼吸到这股气息后， 立即七窍流血而死。 浓重的死气于山林中迅速扩散， 阴沉压抑的气氛， 倏然如乌云密布的气象，登时压向了整片山林。 洞府内部的灰雾最为浓厚， 几乎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天师早已察觉到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道， 立即使用魂力给自己和夜风的，以及恶龙人的脑袋构建了屏障， 将所有的致死灰雾进行隔绝。 “是谁的力量？难道是其他的轮回者？” 夜风天师顿觉不妙。 他依靠着魂力的支撑，想要让自己转过身来一探究竟， 但却是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体内刚刚夺走媚眼的命魂，突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反而背后源自媚眼体内，骤然爆发而出的那股灰雾气息愈发猛烈。 仿佛红衣女子肉身隐藏着某只梼杌饕餮， 只待她虚弱之刻破除封印， 一出而灭世。 猛然，部分灰雾居然以极其霸道蛮横的方式，渗入魂力屏障内部。 少部分令勿萱夜风皮衣收缩的速度变缓， 其余的于夜风视线无法顾及之处， 慢慢地顺着他的大腿，钻入他的后背，朝着他的脖颈处蔓延。 夜风只觉得身体好像被某种力量夺走了许多生命力， 呼吸开始不稳， 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唔。” 旋即，他的脖颈吃痛， 如同有一只手臂隔空掐住了这个位置， 将他缓缓地举到了半空。 “本王” 一声低沉得犹如从九幽内传来的刺耳回声于夜风的身后回荡， 可怖的冲击力量也伴随而生， 直接撞向夜风体内的灵魂， 令他猝然喷出了口鲜血。 夜风精神萎靡，余光瞥向下方 他脖颈竟然被一只陌生的，由灰雾凝聚而成的手臂死死掐住。 一时间内被这股凭空而现的力量禁锢，竟然无法使出任何的能力。 只能竭力按住那只灰色虚幻手臂，双腿不停乱蹬，作势便要奋力挣脱开来。 即使被它源源不断地夺走生命力，也在所不惜。 “你是谁” 夜风的脸庞被掐得通红到了锁骨处，死咬着牙，声嘶力竭地说道。 但身后那股力量对他置之不理， 而是继续操控着那只灰雾手臂， 掐着他的脖颈， 并控制他的躯体缓缓转身。 待到夜风彻底看清袭击他之人究竟是谁时，却是瞪大了眼睛。 原本被尾巴弄晕的媚眼竟不知何时站起， 她睁着眸子，但那瞳孔里却是被浓浓的灰雾笼罩。 她的身体也被灰雾环绕， 看上去就像长着女子螓首的灰雾怪物。 虽说与夜风对视，从夜风的体内也能感应到仍有不少的九尾魂力， 但灰雾媚眼却无所顾忌，面部没有表露出任何特殊感情。 于她而言，如今的夜风无法施展各种能力，不过是名普通的妖女之身罢了。 灰雾媚眼盯着夜风的瞳孔数秒，终于缓缓开口 她的每一个字，都仿若拥有了爆炸般的威力， 扩散到洞府四周之时，竟然让内壁蓦然炸开成无数碎石： “逮住你了真传，” “轮回使徒。” 夜风的瞳孔陡然收缩。 “真传轮回使徒！” 他内心震撼地想道。 他这具身体的身份，除了与他反转后的几人记忆共享了解外，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 “她到底是不是媚眼？她为何又能得知我的身份？！” 夜风想要从脑海里搜索相关的记忆，可他的呼吸越加的困难，眼皮却是渐渐疲惫。 目视着灰雾媚眼的身影渐渐模糊，直到半秒后，他终于停止了思考。 眼帘闭上，沉沉昏死过去。 夜风昏迷后，制约他能力，掐住他脖颈处的手臂似乎失去了最后的力量， 渐渐松开，犬娘天师“砰”地倒地。 旋即，山林以及洞府内的所有灰雾自行消失。 媚眼依旧身穿着红衣， 但她盯着摔倒夜风数秒后， 也如他一样， 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地倒下。 只是在她晕厥之时， 低沉淡漠的声音再度回响于洞府之内， 任何生灵听来皆是胆颤心惊： “竟敢阻碍本王回到现实便要” 声音戛然而止，但带来的只有令人危险的无尽遐想 幽洛和孟妮雅站在山林外的不远处，察觉到灰雾隐藏的危险后，便心急如焚。 但即便如此，碍于灰雾的威胁，她们无法踏出寸步。 直到灰雾消失，忧心忡忡的二人，才火急火燎地朝着洞府疾奔而去。 洞府内，一切事物渐渐地归于平静。 但突然，横生了意外。 原本倒地晕死的媚眼腹部，竟然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 随后，一条女子的玉璧从其内伸出。 直至两只手抓住裂缝的两端，头颅也自然而然地离开了媚眼肉身的束缚。 “赶上了。” 平和不起波澜的女声幽幽响起， 与之出现的是一位从已化作皮衣的媚眼钻出， 身材普通的女子娇躯。 她缓缓转身，低下了头 她锁骨以上的部分脖颈和整张脸庞，竟然戴着石制面具。 即使面部被覆盖，但她的模样，却和古厄岛的心灵控师没有区别。 “心灵控师”望着化作媚眼的皮衣，俯下身子。 媚眼皮衣胸口处的裂缝已经愈合， 她将其转到背后， 那里存在一条明显的缝隙。 但相比其它皮衣，这条裂缝不过吸管粗细大称作孔洞更为合适。 心灵控师食指和中指贴合， 戳入到那窄小的孔洞， 轻而易举地将其撑大不少， 但仍感受到较强的挤压力量。 两指朝着皮衣上方划去，孔洞也犹如空心水流般游走到媚眼皮衣螓首的后脑勺处。 忽然，她将两指朝着螓首内部一伸，伸缩的孔洞犹如鼓胀坍塌交替的粘膜， 立即扩大成拳头大将她手腕以下的部位尽情吞噬。 心灵控师站起身，同时将手上抬 整张皮衣从地面被扯起，螓首以下的部分被涌入洞府的狂风吹得摇摆不停， 而媚眼的螓首，竟然在此刻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膨胀。 半秒过后，一股妖异红色的气息再度于洞府内浮现。 原本死去的媚眼，重获新生般恢复了巅峰的能力， 只是她的下半部分依旧呈现皮衣模样。 随着心灵控师手臂的旋转， 那双镶嵌于脸庞内的瞳孔再度萦绕着妖异的魅惑红光， 随着螓首慢慢转了过来。 无论神态，声音，抑或气息都如假包换的媚眼， 操控着眼前女子的另一只手臂， 揉了揉她的柔顺发丝。 瞳孔与心灵控师相视的半秒内，仿佛又是使出了蛊惑人心的媚术，故作姿态地说道： “嘻嘻嘻，主人，奴家想死你了。” 说罢，右手手臂不受控制地向上再度抬起一段距离， 媚眼的螓首也逐渐靠近心灵控师的脸庞。 暗含秋波的目光闪烁之际，舌头贪婪地伸出 想要舔舐被她视作“主人”的心灵控师。 可距离心灵控师不足一寸之时， 却是猛地向后一退， 惊恐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从她的脸上泄露： “王，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媚眼闭上了瞳孔，气息灭绝。 “逐渐接近完美的皮衣，才是恶龙最终的归宿之向。” 心灵控师沉醉于某种意境当中。 苏醒过来之时，看向了只剩头颅的恶龙人，面具脸部蹙着眉头，自语道： “他的性格，将其恢复，更加不会换回真身。” 旋即，她看向昏迷不醒的夜风，忽然笑了： “我救了你，但也是最后一次。” “皮衣变换，恶龙传承，思维控制，还有更多。” “终点前的路，道阻且长。” “夜风。” “摧毁猎，消灭天道分身，打败你遇到的一切，然后” “超越我吧。” “只有这样，我才能，” “带你” “去见，” “祂！” 倏然转过了身，洞府内部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道虚空裂缝，磅礴的因果之力从内溢出。 望着身体逐渐出现光点，她心绪出现了起伏， 右脚抬起之下，带着取代她右手手掌的媚眼螓首连同皮衣，不假思索地踏入其中， 随着裂缝，一同消失。 夜风昏迷后，被孟妮雅几人救下。 之后得到了孟妮雅几人的悉心照顾，体内的生命力也在缓慢恢复。 足足两个多月，他才醒了过来。 得知孟妮雅和幽洛都安然无恙，也就松了口气。 吞掉他脸庞的勿萱皮衣放在他床边，他醒来后也顺手复活。 使用过“时光回溯”的勿萱，胸口伤势依旧存在， 但在夜风魂力滋润之下，伤势止住并缓缓恢复。 孟妮雅见到他醒来后，第一时间扑到了夜风怀中，哭成泪人。 幽洛变身成为小狐狸，站在夜风的肩膀上，舔舐着她的脸颊，同时朝着他体内不断地输入魂力。 离开了床，穿上属于天师的衣服，夜风还有些不太适应。 至于原本的天师，已经死在了媚眼之手。 回想起追杀媚眼，在洞府发生的一切，他仍心有余悸。 “那股力量，不是目前的我所能应对的。” “王，究竟是谁？” 心想着，夜风便询问起孟妮雅二人， 他昏迷后是如何救下他的， 以及这两个多月内，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