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

    mad会议室内，田中小姐劈啪的把最新一期《週刊showbiz》掷到桌上，封面正是青木和赤城在街上夜游的画面，照片中两人还甜丝丝的对望着，标题是「深夜街头直击《谜恋》cp旁若无人喁喁细语融入对方社交圈」。

    坐在桌前的青木和赤城不敢哼声。

    「离上一次才多久？」田中瞪眼问。

    「明明当时一大群人，不过记者把他们裁走了，才觉得好像只有我跟青木那样——」赤城不甘道。

    「还有里面的报导也很误导啊，什么『嫂子团』？大家都是同公司的同事，来探班一起吃宵夜有什么好奇怪的？」青木说。

    「总之这篇报导令人感觉你们很曖昧就是了，我有说错吗？」田中问。

    「……没有。」青木回答。

    「不过报导也没有说我们在交往呀，诸多暗示吧了。」赤城说。

    「这还不够吗？」田中翻了个白眼。

    「我们营业时不也这样？也没有牵手和亲吻。」赤城一脸委屈无辜。

    「深夜时份，无人街头，营业给谁看？」田中气结。「上次你们自爆住同幢大楼还会交託备用锁匙给对方，就已经很离谱了。更别提你们这阵子层出不穷的匂わせ花招，《心机达人》那档综艺不邀请你俩上去示范真是太浪费了！」

    「只……只是巧合。」青木强辩道。

    「只是巧合？」田中没好气地。「两、三次也还会相信，现在是廿次、卅次不止了，谁信啊？难道宇宙的巧合都绕着你们转吗？那还不是拐个弯儿告诉大家，你俩是命中注定吗？」

    「反正粉丝喜欢，有什么关係？」赤城满脸不在乎。

    「会喜欢的都是腐女、cp粉吧？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拓宽粉丝层面，吸纳cp粉以外的观眾群——好像一般主妇、青少年、儿童、上班族、退休人士、对帅哥存有幻想和憧憬的女性等等？」田中说。「还是打算一辈子只拍bl题材，所以都不稀罕？」

    青木和赤城低头不作声。

    「知不知道为什么《谜恋》大红了，你们还是接不到好工作？知不知道我替你们去洽谈工作时，都遇到什么窘况？」田中问。

    「不知道啊，怎么了？」赤城问。

    「真的遇上麻烦了？」青木问。

    「你们都是帅哥，对不对，趁还青春，应该多拍恋爱题材吧？医疗、律师等受欢迎的专业人士题材剧，也常有感情戏的——」田中顿了顿。「当我拿着你俩的公式照和履歷表去见製作人时，最初通常反应都不错。某些女演员的经纪人看见赤城拿过两个国际奬项，还说很想要合作，口水也差点流出来呢。」

    「不过呢？」青木知道后面才是田中想说的重点。

    「不过一看见作品名单上有主演《谜恋》那一栏，那些经纪人马上脸有难色——稍有人气和洁身自爱的女演员，都不想蹚这淌浑水，相关合作，她们经纪人统统都婉拒了。」田中叹了口气。「当製作人看见更有名气的一方都这样表现时，又怎会给机会没甚名气的你们呢？」

    「为什么啊？」赤城不解。

    「那就要说说看，你们乘着《谜恋》人气急升之后，连带有些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明明粉丝都很高兴啊？」赤城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光说你们那种匂わせ举止吧，引来了什么后果？」田中说。「cp粉一口咬定你们是真的，然后女友粉奚落说cp粉只是把自己的妄想、幻想当成事实，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是呀。」赤城回答。「但有这种争论，不就表明我们掩饰得好，既让cp粉心领神会的乐开怀，也让女友粉可以继续自圆其说一切都只是营业吗？」

    「製作人、广告商和共演者的经纪人，也会去看网上舆论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俩的粉丝很会吵，cp粉和女友粉吵，分裂出来的青木派和赤城派也在吵。」田中说。「还不止这样，争论还烧到其他不相干的作品上面去——看看你们在《谜恋》之后的作品，不论是青木的《麻雀英雄传》也好、赤城客串的三部剧集也好，还有其他广告、代言、mv等等，官方的留言版、社交媒体和网上舆论，常常都会看见你俩的cp粉在洗版，都说你们和对方一起才最合衬，跟其他人合作不论男女都会被无故比较和抨击一番。」

    知道田中在说实话的赤城，也像青木一样沉默起来了。

    「譬如说，男的跟青木友好一点，搭个肩合照一张吧，也会马上有人说，可不能比赤城君还要好啊，青木只能对赤城好。」田中说。「更不用说有感情戏的女共演被比较、被嫌弃、被毒舌批评得多么惨吧？多难听的评语我也看见过，最客气的，也会说毫无cp感、看着像姊弟、身为女主演比美貌却比输给男演员云云。」

    青木和赤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告诉我，一个本身有美貌有名气有演技的女演员，好好的为什么要冒险跟这么招是非的男演员合作？不是替自己招骂吗？」田中叹气。

    「真有这么严重吗？」青木问。

    「不止女演员不想跟你们合作，广告商也是自《谜恋》成为热话后就在留意你们，却观望了快半年仍按兵不动——」田中说。「商品是有形象和既有客群的，必须要符合他们的商品形象，并能在巩固故有客群下再替商品开拓新客源，这种代言人才是他们想要的。然而你们人气虽高，粉丝层面却相对狭窄，老少咸宜的商品不会考虑你们、以主妇为目标的產品不会找你们、上班族用品也不适合你们。好了，你们很有粉红泡泡那么恋爱相关的商品可以找你们吗？哎呀，可是你们拍的是bl呢，一般以男女恋爱为前题的商品还是跟你们不搭——好了，你们说，谁会找你们做代言呢？」

    青木和赤城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唯一剩下的就是人气和帅气的外表了，所以现在能接到的广告工作，也就只有卖外表的服饰类宣传工作——但通常也只有平面或网上广告的规模，因为更具规模的广告工作都会交给拥有更广大观眾缘、更有号召力的明星吧！」田中说。

    「那我们要怎么办？」青木问。

    「要解决目前的困境，你们必须要转型。」田中回答。

    「即是要我们解绑吧？」赤城说。

    「难道你要一辈子只拍bl剧、只跟对方做cp吗？」田中问。「赤城现在廿多岁，人又英俊帅气，正是最适合演出恋爱剧的时期，只要能主演一、两部大热恋爱剧，你必定能走红的——前题是，你要能令女性对你有幻想，而不是认定你早已名草有主，而且喜欢的是同性！」

    赤城只是一脸悻悻然。

    「至于青木，你已经年过三十，是时候转型为轻熟男了——保持外貌年轻，却要展现出内在的成熟稳重、优雅大方。」田中说。「要建立可靠而富男人味的印象，该开始接演一些年轻爸爸或丈夫的角色，去洗脱你在腐女们心目中一天到晚恋爱脑那种傻憨形象了。」

    青木和赤城对望一眼，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是……不是要拍《谜恋》第二季吗？」赤城撅着嘴问。

    「还没有成事。即使成事，也不会是今年内的事，难道你们要啥也不干就只等拍第二季吗？」田中问。「而且你们早把那两个角色内化了吧？我就不相信你们转型了便回不去那个状态，只要第二季一开拍，你们马上可以进入角色的——因为你们私底下仍然在谈恋爱呀，转型只是一个给外界看的人设而已。」

    「即是要怎么做？」青木问。「又要找个假女友回来，假装我和赤城不是一对吗？」

    「暂时不用。」田中说，指着桌上杂志说。「这宗新緋闻，我为你们找了个专家来解拆，等会儿你们自己问他怎么办吧。」

    「专家？」青木和赤城都好奇不已。

    「此外，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成功了就代表转型成功，不用再特意解绑；失败了的话，才需要另外接受公司安排的解绑动作。」田中派给两人各一份计划书，上面写着【恋爱穿越大电影（未命名）】。「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两人都很惊讶。

    「也是一趟走钢丝的玩意儿——是一部没人敢接或肯接的电影。」田中说。「你们俩的角色是争夺女主角芳心的男一和男二。」

    「看起来像个陷阱的样子……」青木说。

    「这是部老闆特地聘请编剧为女主角量身订做的电影。但据闻女主角人很难搞，结果编剧换完一个又一个，剧本都被改得支离破碎。」田中说。

    「难怪没人肯接。」赤城说。

    「还不止。传闻女主角其实是老闆的情妇，全因裙带关係才获得主演机会，是个没演技又做作的女新人。」

    「即是谁？」青木皱眉道。「我们不认识的？」

    「一个叫桥本琴音的地下女偶像，原本连事务所和经纪人也没有，就因为被现在的老闆相中，一出道便可以主演电影。」田中说。「她老闆正是相中你俩人气正旺，相信你们可以提升她的知名度、带契电影的票房进帐——换句话说，找你们演出，纯粹为了蹭《谜恋》cp的人气。」

    「剧本不济，女主角是不知名新人，我们为什么要接演？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赤城大皱眉头。

    「一个没人想跟她合作的女主角，找上你们两个没有女主角想合作的男演员，不是正好吗？」田中说。「你们还未到可以挑工作的阶段，现在最重要是争取曝光率，否则热度一过便打回原形。反正你们也未有机会担演主流商业电影的要角，这是个登上大银幕的好机会啊，而且正是适合你们用来转型的恋爱题材！」

    「真是个走钢丝的选择……」青木说。

    「但也可能是趟互相利用、互惠互利的合作——这是部异性恋的恋爱戏，如你们的表现能令观眾信服，不只演bl恋爱剧出色，也能演活男女之情的话，之后便能顺利接演一般的恋爱剧，既挽回逐渐流失的女友粉，也能吸纳更多视你们为幻想对像的不同年龄层女粉丝，你们的转型之路便成功了一半啦。」

    此时，叩叩的两下敲门声，会议室的门便开了，进来的人是青木和赤城都意想不到的——

    「古泽老师？」两人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正好，老师来了。」田中拿起桌上的杂志说。「你们的救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