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沉溺在线阅读 - 第92章

第92章

    “嗯,”黎江白双肘撑着膝盖,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我该多回来陪陪他的。”

    张医生摸了摸黎江白的后脑,颇为慈爱,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叹出,接着他收回手,倏地握成拳,狠狠地砸在大腿上。

    “我也是,”张医生面色一变,言语里满是自责与懊恼,“我就不该上那个厕所,我要是不去,说不定还能把你爸给救下来,那么长的刀直接捅进他肚子里,我从这头都看见刀尖儿了。”

    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在黎江白心口扎了无数个眼儿,他不敢想那是个怎么样的画面,也不敢想陈行止当时有多疼。

    他听着都疼。

    “这是…”话一出口便压不住哽咽,两滴泪落进黎江白掌心,烫的很,“这是医闹吗?”

    “嗯,”张医生点头应声,声音变得沉重,“很严重的医闹,你爸并不是那家患者的主治医生,他太无辜了,他是被牵连的。”

    很严重的医闹,张医生说的丝毫不虚,就在今天清晨黎江白与晏温漫步于风雪后的暖阳中时,陈行止与那发了疯的家属撞了个满怀。

    老爷子病死在医院里,兄弟俩提着刀找医院讨要说法,三指宽的西瓜刀砍在陈行止后背,一把军刀直刺入腹腔刺裂了肝脏,陈行止当时就跪了下去。

    那家属似是还不解恨,他看着陈行止血红的后背,像是激起了兽性一般再次挥刀向前,陈行止躲闪不及,那军刀便再次穿透了他的腹腔,兴许是方才第一道沾上了他的血,这一刀他竟然觉得没有方才那么凉。

    疼啊,真疼啊,从他进病区到倒地不起还不到十分钟,地上墙上都是他的血,眼前都是红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耳边是护士的尖叫声,还有张医生愤怒的惊呼,余光中陈行止看见那两名家属又向着张医生冲去,他想拦一拦,但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好像走的很快,又好像走的非常慢,失血过多令陈行止神思涣散,他隐约听见了保安的声音,还有一些人在张罗着救他。

    被抬上病床的时候陈行止在心里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人要死之前都会有预感,但他确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身上已经觉不出疼了,那是肾上腺素对他最后的保护。

    陈行止又笑了一下,救也是枉然,他觉得自己会死在手术室里那张冰冷的床上。

    耳朵里都是叫嚷声,陈行止觉得很吵,其中尤数张医生的声音最大,他听着人好像是哭了,便强撑着睁开眼看了看。

    “你哭什么…”走廊的灯光很亮,他清楚的看到了张医生满身的血,以及泛红的眼圈。

    “都是你的血,”张医生见陈行止打量自己,抬手虚虚的遮住了陈行止的眼,“你快歇歇吧可别说话了,这都等着救你呢,你自己长长进啊,可得撑住啊。”

    闻言陈行止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说:“小白…”

    “小白有我呢,”张医生打断了陈行止的话,“为了你儿子你也长长进啊,别让我没脸见他啊。”

    说着就到了抢救室门口,在陈行止进去前,张医生像是打气一般狠狠地捏了一下陈行止的手,但捏住的那只手并没有回给他任何反应,只留下黏腻的红,还有已经凝固的血腥味。

    光是听着就很吓人,捅陈行止的那两刀都是极为致命的,黎江白不知道陈行止能不能撑得住。

    “当时…当时就…就没有别人吗…”

    忍不住了,黎江白再也忍不住悲痛,眼泪顺着指缝涌了出来。

    他是如此的讨厌医院,如此的讨厌四楼这个抢救室。

    “昨晚的值班医生就我们两个,护士都在护士站,你爸是在电梯间碰上的那两个家属,好巧不巧那会儿电梯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离着交班也早,早班医生还没过来。”

    一个人都没有,就是有人也得被这两个提着刀的家属吓跑了。

    黎江白没法奢求别人去救陈行止,那个时候谁不是保命要紧,他没有一丁点法子怪别人见死不救。

    掌心积满了热气,黎江白不敢抬头,他盼着抢救室的灯赶紧灭,又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他只能在心里不断的祈求,祈求上苍眷顾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即便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

    医院的墙听了无数祈祷,或许白墙早已麻木。

    黎江白这是第三次对着白墙祈祷,比以往的两次都要虔诚。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 第52章 一点转机

    黎江白一直觉得自己亲情缘薄,好像就没什么家人缘分,他不大点儿的时候就没了父亲,跟母亲的关系也根本说不上好,更何况秦茉俞也在里面之后病逝。

    他没有疼他的爷爷奶奶,也从没见过外公外婆,他只知道外婆给秦茉俞留了一套房子,为着他娘儿俩能过得好一点。

    寻常人家的小孩儿享受过的亲情,黎江白在遇到陈行止之前从未有过。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护士进出三次,连着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黎江白签字的手一次比一次抖的厉害,他忍着不哭,却眼圈通红。

    医务科有人来了解情况,没多会儿警察便把张医生叫走,空荡荡的走廊上只留下了黎江白一个人。

    这儿的窗户似乎很久没有人修过了换过了,阴冷的风不知从那儿吹了进来,黎江白额前的一缕头发在轻轻的荡,立起来的领子也挡不住那风直往脖颈里灌,黎江白托着脸,目光有些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