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如果当初早知道会和林美丽有分离的一天，他便会忍住当时的热情和冲动，可惜，谁也无法预知未來的事…… 在医院的童麦，她的难受和悲痛一点也不亚于江承逸，目光注视着病床上的霍亦泽，浅浅的呼吸，昏睡中的他少了严厉和冷岑，可是？童麦宁愿他生龙活虎的站在她面前，凌厉的命令她不许这个，不许那个。 “小泽，你能不能醒來一下下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应该还不知道江学长竟然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吧！能有亲人，有兄弟姐妹……多好！” 童麦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尹雨琪，这段时间在见证江承逸和霍亦泽之间的感情之后，她时常会想，以前的尹雨琪对她好，是真心真意的吗？究竟是真心，还是虚伪，她看不懂。 但她会想象，如果当初沒有想法要报复，沒有预谋要利用霍亦泽报复尹家，是不是现在她和尹雨琪之间也会同江承逸和霍亦泽兄弟间的感情一样真挚。 童麦紧握住他的手，合在掌心中：“小泽，醒一醒好不好，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我好怕你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说话了，我们的宝贝这几天很闹，好像知道爸爸不理他似的，一直动來动去，好像在说：爸爸快点醒过來，妈妈和宝贝都好担心……” 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低低语声，柔柔的在他耳畔呢喃，连霍夫人进來病房里，她也后知后觉，在转身见到霍夫人的瞬间，童麦的脸上掠起一抹浓浓的惊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霍夫人充满了畏惧感。 也许霍夫人本身就会给人以难以接近，异常肃然的感觉，致使所有的人对她都是敬畏的态度。 童麦陷入刚才的悲伤中，慢半拍的出声：“霍……霍夫人……” 霍夫人的眼神里此刻虽然沒有敌意，但冷冷淡淡的，冷漠的态度分明显示她对童麦依然还是不喜欢，霍夫人沒有应，目光落在昏睡中的霍亦泽身上，看着儿子虚弱苍白的面容，她的心犹如剜了一大块肉般，瞬间鲜血淋漓，痛彻骨髓。 双腿有些艰难的踱步至霍亦泽的床沿边，童麦反射性的让开，留给霍夫人和霍亦泽单独的空间，可却被霍夫人叫住了：“我们谈谈吧！”很冷淡的语气，但冷淡中不难听出她的认真。 童麦对于她的要求无从拒绝，但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夫人，您说吧！”比以往多了礼貌和修养，她真的有为霍亦泽在改变，至少她在竭尽所能的改变迫使自己能配得上他。 霍夫人睨着眼前这个女人，久违了六，七年之后，容颜依然还是沒有多大改变，纯真中透着点滴的妩媚和娇憨，但又难以掩饰她骨子里定型的倔强，隐约还可以看出她的改变，谈吐举止，分明沒有了以往的菱角和愤然…… 面对霍夫人良久的审视，童麦最后在她显得锐利的双眸下，低下头：“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原本童麦是想坚定的告诉霍夫人，尽管她会反对，但绝不会离开霍亦泽…… 他们今天好不容易能够走到一起，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折磨，若是再分开，那么这一分开，就等于是永别了。 然而，还不待童麦说完，霍夫人就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跟小泽在一起，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强烈的反对你和小泽在一起吗？” “这还用说，你是嫌弃我沒背景，沒后台，不出众，孤女一个配不上霍亦泽！”童麦说的很冷静，并沒有一丝丝的生气，只是唇角敛出了一丝丝的苦涩：“可是？霍夫人……你知道吗？人的出生是沒得选的，我也想出生在高官富裕的家庭，想自己是富家千金能和霍亦泽般配，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捉弄人，我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是，而他却是高高在上，金贵无比！” 语气不高不低，声音里淌着浓浓的感伤，情不自禁间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动作极快的抹去眼底的泪珠，不想让霍夫人认为这是她在故意博取同情……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主要是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小泽的性格要强霸道，你又是刚强不屈，不肯让步，如此两厢抵抗的性格，就算你们以后在一起了，也不会有结果，到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分开的下场，与其绕各种弯路，你和小泽为什么不走直路，尹雨琪不像你，她性格柔弱温顺，她把小泽当成她的唯一，什么事情都可以依着小泽，如此一來，争执可以避免，更可以避免他们的婚姻破裂！” 霍夫人沒有向以往一样咄咄逼人，毕竟，霍亦泽即使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童麦还是留在他的身边，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她对童麦有所改观，但有改观不代表她能完全的接受童麦…… 童麦对于她的说辞不甚理解，也不赞同：“我想……真正能让两个人结束婚姻的是爱情，是两个人不爱了，才会各奔东西！” 至少在她的眼里就是这样。 “你知道我是江承逸母亲的事了吧！”霍夫人突然之间转移了一个话題，这个事情即使她想要掩饰，想不被人发现，终究在隐瞒了足足二十几年之后，还是被媒体给挖出來了，原來纸当真包不住火…… 童麦愣是惊讶了，不知道霍夫人竟然会主动跟她说这件事…… “夫人……不要为难自己说……”尽管霍夫人曾经对她是刻薄尖酸，包括现在，她依然是看自己不顺眼，但是，童麦不难看出來，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一个可怜的母亲。 江承逸，以及江承逸的父亲，对于霍夫人來说就好像身上一个无法结痂的伤疤，如今这伤疤不但再也无法结痂了，还被人扯裂开來，撒了一把盐腐蚀着伤口…… 就好像在童麦的心底，父亲对她的不喜欢……成了她心底一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一个永远的缺口。 “我和承逸的父亲之所以当初会分开，不是不爱了，是因为彼此性格不合，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妥协，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亦泽和你也是这样的结局，我知道洛洛是你的孩子，但我沒有阻止尹雨琪，这一点我向你道歉，但始终还是赞同由雨琪來抚养洛洛，洛洛在她的培养下，优秀懂事，是个好孩子，你若是真的为洛洛好，就保持现在的状况，不要去打扰他，至于你肚里的孩子，只要有我在这世上一天，我们霍家就不会跟你争抚养权，相反，我会给你足够的赡养费，你带着孩子离开吧！” 霍夫人也是一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尹雨琪就是认定了，对童麦沒办法转变成她喜欢，而欣然的接受她。 原來她早就知道洛洛在几年前被尹雨琪抱走了…… 这话对于童麦來说，是一阵阵沉痛的击中，她就这么的不讨霍夫人喜欢，令她碍眼吗？还是霍夫人的个人偏见。 “你和承逸的父亲婚姻失败了，只是你的个例，不代表我和小泽也是这样，更何况小泽现在躺在这里，我更不能离开他！”童麦的语气坚决，仿佛不会退让一丝一毫。 霍夫人对童麦的坚持很不高兴：“小泽醒來之后，如果我们霍家非要他在你和霍氏企业中选一个，你确定他会选你吗？或者，就算小泽选了你们母子，你让小泽众叛亲离，这就是你爱小泽的方式，如果是这样，童麦你的爱太自私自利，可耻了点！” 霍夫人用“众叛亲离”如此沉重的字眼压在她的身上，令童麦瞬间透不过气來。 假设霍亦泽醒來了，真要他选择…… 的确，他肯定会毫无疑问的选择他们母子，可是？和她在一起之后，他一无所有了，不仅仅一无所有，他从此和霍家再也不能有联系。 那么，他会开心吗？ 也许，彼此都不会开心。 一开始，他们会互相谅解，久了……恐怕谁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沉重。 “你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來跟我说，我会保证你和未出生的孩子丰衣足食，只要你不再和小泽有任何的牵扯！” 霍夫人起身离去，对童麦的无法接受好似沒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始终，她也不听江承逸的意见：不要拆散童麦和小泽，固执已见的认定尹雨琪。 果然，她和霍亦泽的这一条路，从开始到现在，到未來，甚至到白头到老的那一刻，都是荆棘丛丛，沒有平坦可言…… 童麦仰了仰头，强迫泪水吞回去，太多的不确定和恐慌在周围缭绕，所有的事情在一点一滴的瓦解她的坚强…… 正文第八十二章生命如尘埃 在林美丽走后，江承逸似乎是一刻也等不了了，速速的联系于博士进行手术…… 最后江承逸和于博士商定手术就定在明天下午。 这样就意味着他能在这个世上还能活最后的二十多个小时，童麦的泪水仿佛在这几天已经干涸了，她哭不出來，只是讷讷的和江承逸并排坐着，和他同样的举止，凝望着蔚蓝的天空，闲云朵朵和着暖风。 越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越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好，何其的留恋，何其的不舍得。 他现在一定是在想若是到了天堂之后，那儿……会不会冷，能不能见到美丽，能不能看到大家。 终是，泪水淌了下來…… 童麦突然之间站了起來，跪在江承逸的跟前：“学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为了让霍亦泽能活下來，她居然到最后真的谁也沒有告诉，沒告诉美丽，沒知会奶奶，甚至还隐瞒了霍亦泽的情况，让大家以为明天下午的手术之后，霍亦泽就会沒事了…… 也许，明天之后霍亦泽是不会有事了，可是……江承逸…… “angel，你这是做什么？快起來，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千万不要自责，我的出发点不是让你和小泽日后在内疚中生活，是希望你们能幸福，如果真对我有愧疚，就答应我一件事：不要难过，开开心心的送我走，这就是回报了！” 江承逸是那么坚定纯净的眼神，童麦的哭嚎声越來越大了…… “学长，是我对不起你……” 是她的隐瞒和自私，硬生生的逼着江承逸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童麦不肯起來，别说是跪一下，她就算长跪不起也难以弥补对他的亏欠。 尽管知道这样不行，可她还是潜意识里希望小泽能活下來…… 江承逸强行把她拉了起來：“angel，帮我照顾美丽，帮助她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 这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至于母亲，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么好托付的，一旦他离开，她还是霍家夫人，依然能得到儿子的尊重，丈夫的疼爱，他无需替她担心…… 反而这些年有他和父亲在她身边“阴魂不散”，给她增加了负担和不快。 童麦的哭声难以停歇，仿佛身体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天昏地暗，呼吸凝窒，江承逸给她时间喘过气來，沉默了，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但介于男女有别，掌心停留在半空中，最后还是缩了回去：“好了，别哭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呢？” 他淡笑，语气显得格外的轻松，可实际上一点都不轻松，沒有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能丝毫不畏惧的。 “如果來生我们还能遇到，希望能在我生日的时候再一次吃你亲手做的提拉米苏；angel，你其实很能干，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不要妄自菲薄的认定自己配不上小泽，在我们大家的眼底你们是很般配的！”他完全是以哥哥的身份在鼓励着小麦，小麦听着，愧疚更浓了。 江承逸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该走了，今天晚上我约了美丽msn上视频，她见不到我肯定又要起疑心了！”不难看出來，江承逸的骨子里对林美丽真挚的爱恋，在乎她，疼惜她，舍不得她…… 提到美丽，童麦的胸口一紧：“学长……能不能推迟手术，也许还有其他转机！” 就算沒有转机，也让他和美丽多一点点时间倾诉爱意…… “手术照计划进行，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他孑然一身，唯一的牵挂就是林美丽，但霍亦泽不同，他有小麦，有洛洛，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而且，即使他不在了，霍亦泽和小麦也会照顾好她，也相信时间能让她伤口慢慢的愈合。 事到如今，见到江承逸如此奋不顾身的去救霍亦泽，她对霍亦泽已是沒那么担心了，深知他能活下來…… 在江承逸转身的瞬间，童麦睨着那依然挺拔的背影，可背影里却藏着太多太多的厚重和悲痛：“哥……” 江承逸定住了脚步，后头继续传來小麦的声音：“如果小泽醒來知道你是哥哥，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定会感到很荣幸，很自豪的有你这个哥哥，所以，我代替小泽叫你一声！” 闻言，江承逸沒有回头，而是愈加坚定的往前走，即使这是一条不归路，他也沒有任何后悔可言。 angel，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哥，够了，已经足够了…… 他和霍亦泽之间这些年的关系，和亲兄弟沒有什么区别…… ，。 翌日，手术室门外。 阿进，霍老太太，霍夫人，还有久未出现的霍先生都出现了…… 霍先生见到霍夫人明显多了一分冷淡，淡漠的神情里显示他依然还是无法原谅她的隐瞒。 不过，霍夫人也好像是痛彻心扉，彻底麻木了，现在一心只希望于博士能让小泽活过來。 所有的人都在担心霍亦泽，完全沒有人去注意江承逸，因为谁也想不到会要用活人的心脏才能救活霍亦泽…… 童麦缩在一个角落，恐惧，自责，愧疚堆砌着她，遍体的沁冷。 “怎么进去那么久了还沒有出來啊！”霍老太太忍不住发言了，焦灼的在回廊上走來走去：“会不会有事啊！” “妈，我们应该信任于博士的医术，小泽命大不会有事！”不知是霍先生真有那么自信满满，还是他的话语只是來安慰霍老太太。 他知不知道，小泽命大的前提是以牺牲江承逸的生命作为代价的……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天神，总有事情会在预料之外，尤其是性命……无法掌控。 霍老太太对儿子的态度也是冷冽，仿佛不大愿意和他说话，相反是见童麦的神色似乎不对劲，恍恍惚惚的，好像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似的，但也能理解童麦的反应，若是小泽走了，最最难过的就是她了。 霍老太太环了环四周，沒有见到林美丽，还有江承逸也不在，不禁蹙了蹙眉梢：“阿进，美丽和江承逸怎么沒有來！” “美……美丽小姐……”阿进吞吞吐吐，怕说出來之后霍老太太不高兴，就一直想拖延着不说。 “怎么了？说个话都说不好了！”霍老太太仍旧是急性子，而且，她现在很担心美丽的安危，只要江承逸一天待在她的身边，霍老太太这个心就无法安宁…… “听说……美丽小姐去瑞士了！” …… 闻言，惊讶的不仅仅是霍老太太，还有旁侧的铃木和丁浩磊，尤其是丁浩磊面色骤然大变了：“什么？林美丽真去瑞士了，她去瑞士做什么？真是的，这个女人很让人烦躁呢？她一定是去找于紫萱了沒错！” 若不是现在小泽在手术，想要确定小泽沒事，否则，这一刻丁浩磊就想要冲去瑞士把林美丽给揪回來。 铃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膛，暗示他安静，要分清楚主次。 “不是……铃木，我这不是着急吗？我和于紫萱的关系本來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她一去凑热闹，于紫萱就一定以为是我前女友什么的，以后更加会对我避之不及了！”丁浩磊瞬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全身发热了。 “这个美丽真是的，一点儿也不懂事，表哥生病手术，她还有闲情去国外旅游，都是她爸给惯的，惯得一无是处，不懂人情世故！”霍老太太气得也在责怪林美丽的不懂事。 听入童麦的耳畔，唇角掠起了一抹厚重的哀伤，以后……她要如何面对美丽，面对霍夫人，甚至她要如何面对霍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