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之选

    楼天宝认了胡爷做爹, 肯定不能姓楼了，于是改胡天保。

    于是，楼天宝来七果世界还未满两个月，就改了两次名。

    国子监多正月里开学。

    目前八月, 下一次开学就是南北停战之后第一次开班, 楼天宝觉得自己并不能在这期间坐火箭考过院试和乡试。只有考过院试、乡试, 拥有举人身份, 才能进京赶考会试, 考过会试成为贡生，才有资格进入国子监。

    楼天宝瞄准的不是国子监, 而是想送孩子进国子监的家族。这些大家族通常会花大力气培养孩子，单光书童就能找四五个。

    楼天宝又在姚安城呆了一段时间，胡爷很快又接到了消息，说康王与贤王的世子近日频频出入素人馆, 让胡爷赶紧将儿子送过去，运气好就撞进王府了。

    胡爷平时只和上京的五品六品官有来往, 最大的不过布政司参仪, 从四品。他可没想过贤王和康王, 立马收拾包袱, 带着楼天宝进京去了。

    楼天宝只来得及和孟氏夫妇稍微告别一下, 这便上马上路, 一路风尘马蹄碎, 颠颠簸簸到了上京。

    因北宁与南刘割据了整个华国，故姚安城其实在华国的正中，骑快马, 行六日不停歇, 就可抵达上京。

    注意, 是骑快马，行六日不停歇。

    等到了地方，胡爷仔细一看，自己带的小人儿已经萎成了一团蔫巴豆，就差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

    好在楼天宝自己有办法调节。

    到的那天是深夜，她让胡爷给自己找了间安静的屋子，反锁上门，用钥匙打开了05号门。kk连忙给她配置了滋补的营养滋补原液，让她在泡澡的时候慢慢喝。

    营养液是用楼天宝的营养剂混合kk特调的液体做成的。

    滋补液体的制作方法来自孟浩和球球，他俩在闲暇时候，针对异能者的特殊体质，开发了很多没必要的产品。不过挑挑拣拣，里头也是有能用的东西，比如这种滋补原液。

    滋补原液的原料很复杂，需要神秘植株的树液，还需要kk自身的一些物质。楼天宝完全不想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反正她喝了不拉肚子就行。这东西也不能多喝，喝多了就像吃多了人参，非但没有益处反而会有弊端，顶多在人受伤或是非常萎靡的时候，可以喝一点。

    楼天宝把滋补原液看做低级版回血药。

    喝了滋补原液，又在05号任意门的豪华大床上好好睡了一晚，隔天起来的楼天宝满血复活，脸带飞红祥云，把胡爷看愣了。他看着楼天宝在眼前活蹦乱跳狼吞虎咽地吃早饭，心说异士果然是异士，恢复能力也异于常人。

    吃饭的时候，胡爷特意提醒了楼天宝一声，不要显露自己异士的身份。要是来挑书童的两位大人看不中她，也没有关系，他还能想办法拖其他人，再去寻需要伴读或书童的人家。

    胡爷想了想，又给她加了一点。

    这个时代里，四大奇书只有三本。前有异士给出了《聊斋志异》、《红楼梦》、《笑林广记》，甚至还有人写出了《倚天屠龙记》……

    这些书，都被查禁了。

    北宁将所以异士著述的书籍全部查禁，虽后来仍有异士著书，但也大多是小故事，不会写太有名的后世书籍了。

    目前，三本奇书是《水浒》、《金瓶.梅》、《西游记》上半本。

    胡爷让她未来和人说书时，千万别提《西游》的下半本。

    这七果的世界线与其他世界有偏差，其他世界里《西游记》是出了全本的，但唯独在这儿，《西游记》到现在还未出完。

    吃过早饭，楼天宝就进了素人馆。

    胡爷把她领进门去，悄悄给管事塞了一张银票，让他给楼天宝在列位里选个好的位置。

    那管事的一看就是做多了这种事，没怎么犹豫，直接把楼天宝的牌子放到了第一行中后，再给她左右排些歪瓜裂枣，让她鹤立鸡群些。

    楼天宝留下了，胡爷也不急着走，他在素人馆旁的客栈里要了间上房，有事没事就来看看，或是去周围的茶楼酒馆打探消息。

    那康王和贤王早先来挑过人，没挑到满意的，说了十日之后再来。素人馆便立刻去各城里发消息调人，楼天宝也算是调过来的一个。

    胡爷与楼天宝两人，原本以为真要等十日之后，两位王爷才会过来挑人，谁知才过了七日，就有人坐不住了。

    -

    这天下午，楼天宝本跟着教习嬷嬷在院里练姿态，就见外头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孩儿，也不知在看什么。

    其他人就当没看见，楼天宝也想装看不见，但那小孩儿一不小心和她对上了眼，他就从月洞门里跳了出来，还把旁边的随从也一道儿拉出来。

    这小孩从头到脚都是金闪闪的。紫金冠下一枚金抹额，穿一件双色芙花金箭袖，脚上一双青底朝靴，脸蛋儿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神气。

    这大概是哪家少爷，但他来这素人馆是作甚。

    楼天宝觉得这是个刺儿头，她不看那小孩了，回头继续和教习嬷嬷说话。

    “那边的，那个高个呆子！”月洞门旁的小孩突然出声。

    原本嘈杂的院中顿时安静了。

    说来也怪，就算安静，院中人也不敢往那小孩儿的脸上看。楼天宝有样学样，她不说话，看教习嬷嬷的眼色默默低头站好了。

    院里众人一下站成了整齐的三排。

    楼天宝心说，这就来挑人了。她的腰身笔直，但微微低垂着眼睛，这是嬷嬷交代的。

    进来的小子像是来挑小猫小狗的，左看看，右看看，还伸手去拉扯行伍之中的人。

    楼天宝也免不了被他上下打量，他还要求楼天宝在自己面前转转圈。

    一旁的教习嬷嬷看不下去了，上来说：“世子殿下，您别折腾他们了。又不是选猫狗畜生，您要不看哪个喜眼，我给您拿帖子来。”

    世子殿下，也就是这位康王的世子，名谢凝，今日刚满六岁。

    生辰上，他的父亲康王谢鸢，允诺给他找一个“玩伴”，这说的就是未来侍奉他的书童。

    康王对谢凝格外爱护，基本不让他出门。不仅如此，他也很少接触同龄的孩子，虽受到了极尽的宠爱，但也因为缺少玩伴而变得跋扈，只有在父亲康王和母亲康妃面前才稍微乖些。

    谢凝不太满意教习嬷嬷的态度，他转头过来指了几个人，让嬷嬷拿名帖。

    楼天宝也在他指出来的那堆人里，她只好深吸一口气，站到了队伍里。

    嬷嬷拿了名帖给他念名字，一二三四五，吴王周成胡。听了一圈，谢凝立刻开口：“姓吴的姓胡的不要，这两个姓我不喜欢。”

    楼天宝松了口气，她往后退，和另外两位姓吴的退回了队伍里。她心里感激极了，她也不喜欢小刺儿头。

    “等等。”谢凝忽然叫住了她，他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从下往上打量楼天宝。

    “你也姓吴？”他问。

    楼天宝道：“小人姓胡。名天保。”

    谢凝不识字，他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你这名字我听不懂。算了，本来还看你有两分眼缘，别把你领回去了，父王问起你的名字，我解释不出来就完了。”

    说着他掉头回去继续挑人。没过多久，他就选中了一个长相白净的矮个男孩，和他差不多高，名叫王玉。

    谢凝带着人高高兴兴地走了，楼天宝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洞窗之中，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想跟谢凝走。胡爷早先打听过了，想来素人馆挑选书童的两位世子，谢凝一等一的顽皮，对待下人也不够好。

    倒是另一位谢允，据说人还不错。

    但看谢凝挑人的样子……不知这个谢允是不是和他一样，喜欢挑选好听好记的名字。

    又过三天，谢允和贤王一起到了素人馆。他们事先知会了馆长，于是众人早早换衣，站在院子里等待。

    素人馆很少接待这样规格的宾客，平日里王府挑人，都是二管事、三管事过来随便选两个。

    楼天宝穿了新买的真丝圆领狐白衫，束了头发，站在第一行中后位。

    谢允和贤王先和馆长说了几句话，他们就直接进院子来挑人了。

    世子谢允的衣着也算华贵，但颜色不艳，看上去和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差不多。他大概十岁，还比楼天宝稍稍高一些。

    谢允与谢凝的长相虽有几处相同，但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谢凝浓眉大眼，一看未来就是特别强势的人。

    谢允的眼睛也不小，但他习惯抬头看人，双肩也摆得很正，身上有贤王特有的正派与清高，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孩子。

    贤王站在一旁，面容带笑，静静地等世子挑选书童。

    谢允不像谢凝那样，左右看看，还要上手。他是要上前搭话的，搭了话觉得满意才会看名帖。

    一连看了十来个，他都没有看中。往后扫了几眼，径直到了楼天宝面前。

    “你叫胡天保？”谢允拿过名帖看了看，“商贾家出生。为什么要进素人馆？这里的孩子多是因罪贬斥入馆的，你不必遭罪。”

    关键一刻到了，楼天宝深吸一口气。

    她道：“世子殿下，我若说我是为了能成为您的书童，才进入素人馆的，您是否会看不起我？”

    “哦？”谢允没听过这样的回答，他回身望了一眼贤王，发现自己的父亲好似也有点感兴趣。

    “那你为何要成为我的书童？莫不是看上了王府里的荣华富贵？”

    楼天宝道：“并非如此。我父亲有好几处商栈，还有几支商队，我并不愁吃穿。我只是想与大人一同念书。”

    “可是我是来选书童的，不是来选伴读。”谢允道，“我的伴读是鸿胪寺卿李蔚之子李常。”

    楼天宝想了想，她抬起头对谢允一笑：“没事儿。平日里上课，我是书童。下了课，我就在旁一起读书，我脑瓜子不错，应该能帮到点忙。”

    “人不大，口气挺大。”一旁的贤王插话了，“你说你聪明，那你聪明在何处啊？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吗？”

    楼天宝不能展露自己的异士身份，但她好歹是现代人，之前也是个名牌大学研究生，常识方面的问题肯定能回答出来。不过这贤王的问题也是拐弯抹角，他没问具体问题，而是问楼天宝“能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

    楼天宝总不能说自己手上有拯救世界的关键。

    她思考了一会儿，对贤王说：“殿下，您希望我是伴读，我便是伴读；您要希望我是书童，我就是书童。”

    “这里很多人都能做到吧。”

    楼天宝继续往下说：“您要我入闱，我便入闱，进士及第；您要我当门客，我也可为您出谋划策。”

    这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贤王看着她，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奇异的神情。

    他是宁帝之兄，出面随便往哪里去，都能遇到当街自荐的书生或江湖人士。但是，那些人里可从来没有七八岁的小孩儿，也没有人能堂而皇之地说“我能进士及第”。

    贤王正考量着，一旁的谢允却有了动静。

    他抄起手，走近两步，对楼天宝说：“这样说来，我要是想听说书，你是不是也能说给我听？”

    楼天宝淡然一笑：“当然。说书而已。”

    谢允道：“不如给我说一段三大奇书吧。既然你能说书，那应该至少知道一本两本。”

    楼天宝面不改色，说了一段“万寿庄大仙留故友，五庄观行老窃人参”。

    这是《西游记》上半部里的一处精彩剧情，唐僧师徒到了万寿山五庄观，唐僧不敢食婴儿外貌的人参果，而孙悟空却在事后偷果三枚，这引得万寿山五庄观观主的二童子对着唐僧破口大骂。

    楼天宝简略地讲了讲，但是神情和关键一个没少，就见眼前的谢允听入了神，周围也有几个小孩儿凝神听着。

    站在月洞门旁的贤王神色微微有变。

    他走近了些，问楼天宝：“那你说说，唐僧师徒在到达西天时，最后遇到的劫难是什么。”

    楼天宝记得最后一次的劫难。但是她也记得胡爷说的话，不要讲下半册的内容。

    她摇摇头：“殿下，下半册还未出，我预测不了。”

    王爷又说：“那《天龙八部》、《流星蝴蝶剑》、《红楼梦》这三本里你总有知道的吧。”

    楼天宝作疑惑状：“从未听过……好像父亲说起一本两本，但都搜罗不到。”

    王爷又提了两本大明之后的书，楼天宝还是装聋作哑。

    反正咬死明后的书千万不说，以及记牢大明时期的《西游记》只出了上半本。

    最后，谢允问了一本《燕居笔记》，楼天宝在书局里看过但没细读，于是简单说了个《牡丹亭》的故事。

    谢允听完很满意。

    他对贤王说：“父王，我觉得此人尚可。”

    贤王考了楼天宝这么久，人也累了。他挥挥手：“就带他回去吧。另择大府家生子二人做随身仆从。”

    素人馆的馆长连连答应，楼天宝还未反应过来呢，谢允就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他带着少年惯有的真诚笑意，对楼天宝说：“你叫胡天保，我以后就喊你阿保吧。我喜欢听书，你似乎很会读书，那以后书都交给你读了。”

    楼天宝看了眼他握住自己的手，忙说：“使不得，大人，我可不敢和您这么亲密。”

    谢允叹了一声，他见楼天宝执意要将手抽回，于是转身要走：“看来，我还是只能另外找一个符合我心意的书童了。”

    这怎么行。

    楼天宝：“大人，那还是叫我阿保吧。”

    谢允立刻笑了。

    走在前头的贤王听到了儿子这番话，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他这个儿子惯常严肃，也不喜亲近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合他胃口的同龄人，就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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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看中楼天宝不是那个层面哈（擦汗）

    就，挑小伙伴，挑中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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