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很快龙渊说的大部队也到了。 是一辆又一亮的军用卡车，拉了不少身穿迷彩服的战士、也跟着不少空车，领头的是一位师长。 他到了以后直接找“厂长”说话。 这位808厂的“厂长”不仅是厂里的负责人，同时也是这里的研究人员之一，他们的实验室也塌了，他年龄不小了，平时身体就不怎么好，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差点把人给打倒。 厂里的医护人员救治了好久才给救醒的，反复叮嘱厂长不能再情绪起伏过大了，还留了一个护士跟在老人家身边盯着他才放心，护士也是厂里的家属之一，对厂里的所有人都熟悉，更熟悉老厂长，非常尽职尽责，走哪儿都要跟着他，什么都不让他干，最多就是打电话接电话，经过何新柔的提醒后又加了一条允许他拍照。 她就在旁边随时观察着他的情况，脸色不对立刻什么也不让做原地休息。 完全杜绝了老厂长再次病发。 过来支援的师长见到老厂长立刻敬了个军礼。 老人家也回了一礼：“长河啊！咱们可好些年不见了。” 这一声后，师长褚长河的眼睛也变得湿润，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卫厂长，足足二十年了。” 卫江长叹了一口气：“可不是二十年了嘛。”他的眼神变得悠远，反复说道，“二十年、二十年……”苦笑了一声，“二十年，我以为我要在厂里老死的，都看好墓地了。谁能想到、谁能想得到呢，我们808厂就这么没了！长河，8080厂，它没了啊！” 老人家低下头，快速地抬起衣袖从眼角略过。 褚长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当年您不就嫌这个厂建的位置不好么？咱们趁这次的机会再建一个更好的！国家还在呢，主席总理也都在。”他抬手一指站在一起的龙渊和何新柔，“咱们国家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才，怕什么！” 卫江苦笑，正要说什么，就被他身边的护士抢在前面了，这位四十多岁的女护士掷地有声地说道：“卫厂长，可不许说丧气话了啊，张医生都说了，只要您好好遵医嘱，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正好再去亲眼看着新厂建起来、还跟现在一样。还没老到东动弹不了的时候呢，丧气啥！” 褚长河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可别丧气，老厂长您去外头看看就知道了，全国上下现在都在忙着杀吃人虫哪，七十岁杀吃人虫的都有，您才六十出头算什么！咱们打起精神从头再来！” 第71章 搬迁 由于808厂同时出现了战斗虫族和坑洞虫族, 这里的重要建筑也都严重损毁，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它原来的作用了。 不管是另外选址重建另一个808还是直接把这里的人员带到临时地点去继续他们的实验……总之厂里的人是注定要离开了。 万幸人员都还平安，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国家在连续收到龙渊传回去的消息后, 安排由褚长河带领的军队过来协同808厂员工以及家属们搬离的同时, 也安排了另一波专业人士过来在808原址上做关于战斗虫族和坑洞虫族的研究。 有808厂这个鲜血淋漓的例子在这里摆着, 华国一定要以最快速度研究出这两种虫族同时出现的规律或者是某种联系, 杜绝其它地方再出现这样的事。 808厂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国家已经第一时间派了龙渊他们过来进行支援, 但是突发状况, 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龙渊捉到的那只坑洞虫族瞬间就让专家团队确定了, 这里的坑洞虫族存在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是说它们早就已经存在、深入地底一直在打洞，直到今天808厂才彻底撑不住了, 爆发出来。 除非是时间倒流不然谁也没办法，所有人都只能接受。 已经发生的这一次给华国的领导班子、以及龙渊等人都提了个醒, 现在的情况远远没有他们想象到的那么乐观。 还是要绷紧了身体里的那根弦时刻不能放松，继续努力应对虫族的入侵。 国家领导人很快就针对808厂这边发生的情况做出了重要指示。 厂内员工包括家属一起坐上了褚长河的车队, 包括抢救出来的所有东西，出于808厂的特殊性, 暂时找不到另一个合适的类似808厂的地方让他们全员搬迁过去。因此只能暂时打散, 等候国家的进一步命令。 小孩们发现要离家并且再也不能回来时，刚要哭泣，何新柔就拿出提前让助手准备好的一段视频, 播放在虚拟大屏幕上。 屏幕里播放的是华国最大的传统节日春节时全国各大城市的热闹场面，让人目不暇接的节目、精彩的舞龙舞狮、夜空里盛放的烟花、最后是小朋友们穿着新衣服聚集在一起嬉戏玩耍、家里桌子上堆放着他们最爱的零食水果玩具…… 当然，后面还快速播放了寻常时候的精彩生活，比如大城市里的游乐园欢乐谷水上乐园溜冰场电玩城, 华国著名的各大名胜古迹名山大川…… 不用任何人开口，小朋友们就被这个视频牢牢吸引住了。 他们从小就居住在这里无法出去，厂里的大人们在小孩子们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时，都会刻意避免让他们发现外面的世界跟808厂的巨大差异，只通过文字阅读去进行一定了解，这样生动鲜活精彩的视频808厂的小孩们从没有看过。 当孩子们听见何新柔说：“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精彩，你们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人没有到一定年龄、没有一定经历的时候，是很难产生类似于“乡愁”“落叶归根”这样的想法的，比如这群808厂的特殊小孩们，一个个眼睛都亮了，立刻乖乖地爬上车子等着出发去看外面的世界。 大人们自然舍不得，但能在808厂工作的人绝大多数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强，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接受。 也跟着上了车。 只有实验室最早坍塌的席教授和周教授，听说褚长河的大部队还没到，他们就支撑不住晕倒了，被厂里的医护人员救治醒来后，瞬间老了十岁不止，躺在病床上起不来。 最后是担架抬上车的。 808厂的人随着车队刚走，研究人员们就到了。 同样是坐着十二轮的大卡车进来的，卡车上不止带了人还带了工具。 最先跳下来的是一个看不太出来年龄的男性，他的身形颀长，身手利落，头发漆黑，长眉入鬓，目光清亮，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但他眼角的鱼尾纹又在向众人说明他并不只这点年纪。 很快他的身后跟下来一大堆人，对他的态度都带着恭敬。 紧接着另一辆车上下来的还有好几个外国人。 龙渊当时已经准备离开，看到到达的车队里接连下来的人之后，脚步顿了一顿，旁边的季子明等人察觉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车队，知道那是国家派来的研究人员。 专门研究战斗虫族和坑洞虫族的。 也是何新柔到了他们才知道，这里竟然有坑洞虫族，而且是华国目前都还没有发现的进化程度，就是因为坑洞虫族808厂才塌成这样的！ 在这之前，大家虽然也都通过新闻知道华国还有另外一种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的坑洞虫族，它们全都在地底下，不像战斗虫族那样一出现在华国就干出了耸人听闻的大事，恐怖的名头世界皆知。 相比之下坑洞虫族的存在感就太低了。 正因为它们好像没有造成什么破坏，华国上下一心忙着剿灭战斗虫族的时刻，很难有人时时刻刻记着华国还有第三种虫子，比感染虫族出现的都要早，国家还针对它们也研发出了一种检测工具。 季子明等人也是一样，直到现在。 他们亲眼见到了坑洞虫族的危害有多大。 它们的确不像是战斗虫族那样进化速度快、体型庞大，血腥而又残酷，它们甚至是不攻击人的，深藏在地底，人们都不一定能看到它们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坚不可摧的808厂就这样简单地毁在这样一群看不见的虫子手中，救都没法救。 季子明等人忍不住会去设想，假如华国、世界上的其它城市，就算不是808厂这样重要的工厂坍塌，假如是随便一个城市的地下交通系统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座城市都存在的地下管网系统出了问题，那会给城市造成什么样的麻烦、或者说灾难？ 也因此，看到这些世界级别的研究人员们的到来，就等于看到了希望。 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关注那边。 本来有纪律他们这种情况下是不会随意乱看的，但龙渊带了头，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朝那边看了过去，还一个个的眼神都带着期盼，好像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看到这些专家们把坑洞虫族研究透透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管着它们别再这样搞破坏就行。 龙渊还没有说话，那边第一个下车身高腿长的男人就大步朝她走了过来：“龙渊？” “梁先生。” 梁寺伸出右手，微微一笑：“久仰大名。” 第72章 探亲 808厂与世隔绝, 厂里的人无法与外界联络，唯一能获知外界消息的方式就是每天固定看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新闻。 但怎么说呢。 很多科研人员的研究任务都很重，全身心都在他们的实验上面, 看新闻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家属们在80厂也不单纯是家属, 他们每个人基本也里面都有工作。 因为808厂就像是一个完整的社区一样, 有商场、学校和医院, 家属们就在这些地方工作, 而孩子们则是在他们的学校里跟外面使用的教材一样按部就班地接受教育。 他们也没有时间天天惦记着外面什么样、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朋友们则是因为没有到某个年龄段, 对严肃的官方新闻很难提起兴趣、一般都看不进去。 因此808厂里每天一小时用心看新闻的只有陶维等人, 但就算是认真看新闻的他们, 每天通过那一点点时间对外界的了解也是有限的。 褚长河的军卡一口气将他们送到了肃州省的省会城市，先将那些仪器运到了肃州省总军区去严加看管起来，不等其他人追问国家对于他们的安排, 就亲眼看到了平京飞过来的总理。 这位是瘦瘦的中等个头的领导人是专门过来进行安抚善后工作的。 一见面，多年醉心科研的研究人员们还没有什么反应, 陶维这些战士们先激动地使劲儿掐了掐大腿——当年进808厂时是另一位领导人亲自接见的他们，这位总理他们只在新闻里看见过, 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近的距离见到真人。 他本人也十分和蔼可亲，就像一位大家长一样,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充满安全感。 他主动走过来一一跟人握手, 即时有两个醉心实验的人态度不够郑重恭敬，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他脸上的笑容也始终没有变过：“你们辛苦了。” 轮到陶维几个人时, 他用力地站直了身体敬了个军礼，压下激动大声道：“苏总理好！” “陶队长你好，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陶维条件反射一样地喊道：“为人民服务！” 喊完他有点窘迫，不知道自己这反应有点傻, 但视线中苏总理的表情还是一模一样的笑容没有变过，他就稍微放心了一些，没那么紧张了。 苏总理还亲自到军区医院的病房里去见了席教授和周教授，以及住在另一个病房里的老厂长卫江。 席教授和周教授还没有从实验室毁掉的打击中缓过来，而卫老厂长就不一样了，他自认为身体没有问题，但厂里医院的主治医师和跟着他的那个护士都坚持要让他住院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不管是主治医师，还是护士大姐老厂长都拗不过，那个护士可是副厂长的爱人，在808厂的大多日子里卫江更多还是在实验室里或者是厂房里，管的也大多是这两个地方的事，其它所有的琐事都是副厂长管着的。 卫老厂长一直觉得这个厂长的位置早就该交给副厂长了，但包括副厂长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同意，他只好继续挂着这个职务，只是面对副厂长和他的家里人就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和心虚，也就硬气不起来。 主治医师和厂里医院也知道这个情况，老厂长病发后专门安排了副厂长的爱人看护他。 现在出来了也还是一样，老厂长对护士大姐一样心怀愧疚不太好不听话，而护士大姐也还是跟在厂里一样用心地看护他的身体。 这样一来，老厂长倒是没有那么不适应外面的环境了。 毕竟他是从建厂开始就任职808厂长的，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808厂被意外毁坏。 苏总理探病还带了鲜花和果篮，关心了卫江的身体后，他在病房里坐下来，这是准备长叹的意思。 无关人员赶紧退了出去，副厂长的爱人王兰也低着头快步离开病房，却没走几步就被苏总理亲自叫住了：“小王你等一等。” 王兰又站住脚步回过身：“总理您说。” “不是什么大事，是主席跟我们一起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下关于你们厂里人这段时间的安排，你也留下听一听。” “好的，谢谢总理。”王兰又回去站在病床边，微微弯腰查看了一下老厂长床头的检测仪。 苏总理温声说道：“我们的意思是，你们这十几年的辛苦党和人民都是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的，这次这个事，虽然是个坏事，但咱们也不妨想开点，把它变成好事。就当是给你们集体放个假了，你们看呢？不少人一进去就是十几二十年，再也没回过家，连乡音都快忘了吧？趁这个机会回家去看看。还有二十多个出生就在厂里的孩子，也该带他们看看自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