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杀机

    从刘奶奶家出来已经凌晨了，萧默并没有直接去父母的墓地，他要先回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一下，他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月光依旧洒在萧默还略显稚嫩的脸庞，萧默却没有去时感觉那么清冷了。他提着刘奶奶送的小篮子，那个装满刘奶奶积蓄的红布包也静静躺在篮子的角落里，萧默的耳边还依然回荡着刘奶奶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

    “孩子，我知道这次你受了很大委屈，奶奶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的善举却让你们家破人亡，你心中一定充满了恨。但是奶奶希望你记住，无论你以后的路怎么走，无论你去了哪里，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有它黑暗的一面，也有它充满温情的一面。奶奶不奢求你一定要做个好人，但是你一定要做个对得起自己的人。做人，要问心无愧才能活的轻松，活的开心。”

    萧默回到了空荡荡的家，给自己烧了一大盆热水，然后静静的躺在里面。此时的萧默已经变得异常冷静，他的心里正在酝酿一个计划，一个报复贾政的计划。如果说贾政冤枉他撞了他母亲，萧默还寄希望于他良心发现，或者老奶奶清醒后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当萧默的父亲被贾政逼的半夜回工地借钱而发生车祸，命丧九泉，萧默对于贾政就是深深的恨了。直到听到母亲也是被贾政的女婿逼迫，最后绝望而死，萧默对于贾政已经是浓烈的杀机。没错，就是杀机！

    萧默想要杀了贾政！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有杀过的萧默，此刻却想杀了贾政！

    萧默不指望借助法律来维护公道了，先不说只要他现身，他就会被抓进大牢，关个十几年。就算法律能够主持公道，他又能把贾政怎么样呢？贾政的母亲无人能够证明不是自己撞的，贾政要萧默承担医药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最后证明贾政是敲诈勒索，贾政的母亲是在碰瓷，那又能如何呢？法律能够判贾政多少年？萧默父亲的死跟贾政又能有多大关系？贾政的女婿虽然逼迫萧默的母亲，但是他们并没有动手伤害，法律依然拿他们没有办法。萧默的父亲说的对，法律是为老百姓制定的，却不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贾政害得萧默家破人亡，父亲惨死，母亲哀亡，可最终法律对贾政却是无可奈何！

    “既然法律奈何不了你，那么就让我来惩罚你！”萧默一拳打碎了浴室的化妆镜，血珠顺着玻璃碎片不停滴落，萧默却浑然不觉。此时萧默对贾政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恨不得食其肉。

    萧默当晚并没有去父母的坟前祭奠，直到第二天傍晚，萧默才穿了一件带帽子的卫衣，从后院偷偷潜出去。去往隔壁的村子，他要去买冥币。隔壁村没有人认识萧默，而村里超市的老板跟萧默很熟，即使萧默再怎么化妆，也有可能被认出来。

    萧默相信刘奶奶不会出卖自己，但是对别人他是信不过的，萧默要杀贾政，在这之前，他不能暴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要不贾政有所防备，萧默就没了下手的机会！

    “老板，我要买点冥币！”萧默故作深沉的对老板喊道。

    “要多少啊？自己去里面搬！”卖冥币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走路颤颤巍巍的，他每走一步萧默都怀疑他是否要跌倒了，萧默下意识的远离老爷爷。

    “怎么？老头子吓着你了？”老爷爷笑着对萧默说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萧默也不知该如何跟老爷爷解释，他似乎有点神经过敏了，看到老人就感觉害怕。

    “行了，老头子我离死还远着呢，自己进里面搬你要的东西吧！”老爷爷显然误会了。

    萧默也没有解释，只是进去挑祭奠父母的东西。

    萧默买了将近1000块钱的冥币和香，不是他不想买更多，而是这已经装了一个大大的纸箱，这已经是他能够背负的极限了。

    本来超市的老爷爷看那么大一桩生意，要用他的电动三轮车给萧默送上家门的，但是萧默拒绝了。萧默既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又心里害怕老爷爷半路出点什么事情。

    昨晚刘奶奶小篮子里装的火纸和冥币他已经在父母的灵前烧完了，这是要背到父母的墓前去祭奠的，萧默的心里是想着父母生前没有享受过有钱人的日子，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要让父母过上“不差钱”的生活。这可能是唯一能够给萧默带来一点小小心理安慰的事情吧！

    贾家村的北边是一片巨大的山脉，穿过一重一重的山脉就可以到达邻省滇西省。当然，这片山脉无边无际，要穿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萧默父母的坟墓位于山脉下一座小山上，说是山，实际也不过100多米高，贾家村很多家都在这山上开辟有果树园，萧默家也不例外。

    八月的山林已经渐渐泛黄，夜晚也多了一丝凉意，也许是感受到萧默心中的哀，连月亮也不愿露头了。

    遥望贾家村北山，在深夜某一时刻，突然亮起一个小小的光点，随后光点逐渐扩大，变成熊熊大火。大火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熄灭。

    “爸，妈，默儿对不起你们！”萧默在父母坟前深深磕了一个头。

    “妈，我让你失望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没有谨记你的教诲，以前我虽然表面听你的，但其实我心里觉得你们活的太憋屈，我不想像你们那样活着。可是今天，如果时间还可以重来，我宁愿做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再也不多管闲事了，我只希望你们好好活着！”此刻的萧默已经不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忏悔。

    “爸妈，我知道你们希望我好好的活着，但是贾政不死，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开心！我知道你们一定想阻止我去做傻事，但是这次在你们面前我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想法，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萧默双眼通红，一拳狠狠砸在地上，被玻璃渣扎伤的手再次沁出血珠。

    “妈，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被同学欺负，你让我忍忍就过去了，你说我们招惹不起，我听了你的话，我忍！当北野帮我去教训那个同学的时候，我却没有勇气跟着一起去，我害怕老师要叫父母，我该怎么面对你们。当时的我，很想跟着北野一起去！”

    “初中毕业了，那时候看你跟爸那么辛苦，我不想再，我想出去打工，那样能够减轻你们的负担，结果你打了我一巴掌。我再次听了你的话，我去了学校继续上学，我努力学习，就是不想让你跟爸失望。”

    “高中的时候，我跟班上一个女生走的很近，结果你以为我在谈恋爱，怕影响我学习，让我换了一个班，我朦胧的初恋就这样被你破坏掉了。”

    “妈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可是最后，却让我留下此生最大的遗憾！妈妈，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重来，哪怕只是回到那天晚上，我也要勇敢的面对你，告诉你祸是我闯的。现在你跟爸爸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没人再管我，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妈妈，现在我该怎么办呢？”萧默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把从小到大憋在心里的话都对父母说了出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对父母满意的还是不满意的，萧默的父母此刻在九泉听着儿子的心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萧默的父母很爱萧默，萧默也是个好孩子。然而跟绝大多数家庭一样，他们缺乏应有的沟通，谁都不知道对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萧默的父母以为萧默要的就是他们尽可能给萧默提供好的物质条件，让他能够好好学习。而萧默以为父母需要的就是一个好孩子，听话的孩子，所以他尽可能掩藏自己的缺点，做到父母满意。彼此相爱，却不相知，这可能是亲情最大的悲哀吧！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的时候，萧默在父母的墓前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他睡的很安稳，这是他这一个多月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个晚上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有父母的陪伴，萧默的心静了下来。

    “爸！妈！我走了，不管你们支持也好，反对也罢，默儿此去必杀贾政！我们家落的今日的下场，家破人亡，一切都是拜贾政所赐。不杀他默儿坐牢都不会甘心，等我杀了他，默儿就来你们墓旁挖三尺墓，来生再做你们的孩子。”萧默说完，对着父母的墓最后磕了三个头。

    当萧默转身离开父母墓前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平静，再也看不到丝毫波澜，冷漠中只有浓烈的杀机。

    这一刻的萧默，似乎才真正长大！他不再是听话的萧默，不再是热情的萧默，更不再是谨小慎微的萧默，他是想要杀人的萧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