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无疑，周良这犊子，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嘘唏的，甚至还有一种仰天长啸痛斥老天无眼的冲动。 多好的一个玉人儿啊！老天爷你老人家怎么就舍得眼睁睁地把人给整成这样了？好好的一对眸儿，就给一对瞳，还是严重变异阴森恐怖透着渗人味的那种灰浊。你老人家就算不是无眼，那也是有眼无珠…… 哎！可怜了这位有珠无眼的表妹。本来身姿容貌至少能给个90分的，这下好了，及格线都不保。那对眸，实在太吓人了！ 晚上出门，也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扮鬼。猛地在人面前一站，不需要做啥，盯着人淡淡地瞅上一眼，准能把人的三魂七魄吓跑二魂六魄。那还是保守估计。 你妹啊！ 原本以为，卫生间发生的那尴尬一幕，是表妹被哥那威武雄壮的小兄弟给吓到，所以才会落荒而逃的。 现在才明白，哥错了，错的很离谱！ 事实根本就是，表妹跑，是因为她不想把哥的小兄弟给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啊！ 多么善良、体贴，兰心蕙质，善解人意的一个姑娘呵！ 总算知道表妹为啥会这般害羞，这么胆怯了。唉…… 因为这样一对眸，使她成为不同于常人的另类。在成长过程中没少遭受旁人的异样眼神吧。更过份点的，无故冷嘲热讽、挖苦漫骂都有可能。 可想而知。从小到大，经历比同龄人更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表妹那一颗柔弱的心，该是何等的支离破碎、万念俱灰。 就在刚才，表妹还能坚持站在外人面前，还能有勇气抬头看人一眼，伸手和人沾碰一下，这已经算是一种莫大的勇敢了！ 虽然，鲁迅他老人家说过：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可是，表妹只是一个弱女子啊，我见尤怜的…… 程嘉微张着小嘴，看了看垂着脑瓜子，羞涩不安，甚至有些彷徨的表妹。又看了看怔在那里一动不动，若有所思，似有无限感概的周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摸捉的复杂。 很快，嫣然一笑，轻轻言道：“周良大哥，妹妹。别傻站在这里了，吃饭去吧，菜都要凉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什么样反应，伸出双手，一手捉住一人的一只手，便往餐厅那边拖。手牵手，心连心，我们都是好朋友…… 这顿饭，相当不自在。因为就餐的几人过于沉默，气氛有些沉寂。 表妹是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视线只落在自己面前的那一隅餐桌，似乎只要偏出一丁点，便会有巨大危机降临似的。只有取菜时，才会转向她想取用的菜肴所在，只是马上又会转回到她无意中为自己划定的那块安全区域。就算这样，离她远一些的菜肴压根没见她动过。 周良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反常的沉默。至少，在程嘉看来，这个男人应该随时随地刮噪得像只老鸦才对。 虽然不说话，可周良的眼神却经常飘向表妹，默默地注视几秒才会收回，隐隐夹着几分痛惜之色。 看着她含着羞，带着点不安，文静、淑女地坐在餐桌旁，时不时夹上些许饭菜，小口小口地咀嚼、吞咽，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淡淡的，难以用语言来描绘的气质流露，周良心中百感交集着。 表妹这副模样，让他莫名地忆起，小时侯的自己，曾盯着老家中悬挂的水彩画里的美人儿羡艳不己、惊为天人！画中的美人儿，只是一个背影，依依柔柔地俏立在山水之间，却是很能让他产生莫名的好感。甚至天真的许愿，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个这样子的女子当老婆。 当然，这是周良成长过程中的一个小秘密，谁也不告诉…… 周良清楚的明白，能有这种感觉，前提得忽略了她的眼睛。 可惜了！ 程嘉身为主人，天然负有活跃气氛的责任。 期间也曾几次试图挑起个话头。毕竟，像她这样年龄的同龄人之间的家常便饭，不需要保持沉默来彰显修养。说说笑笑，嘻嘻哈哈更显自在、融洽。 只是，每每她说得一阵，坐在她左侧的表妹只是轻轻点点头，表示我在听。而对面的周良也只是轻轻“嗯”上一声，同样表示我也在听。除此以外，谁也不曾接腔。 这自说自话，也实在太过无趣。毕竟不比那位与周良八百年前一家的周老师，恭为海派清口创始人，专业就是自说自话，可以滔滔不绝，嬉笑怒骂，并且妙语连珠，精彩绝伦！在尝试几次之后，程嘉无奈之余放弃努力。 大约十多分钟后。表妹斯斯文文地放下碗筷，跟程嘉轻轻地道了句：“姐，我饱了。” 周良心中猛地一动，这声音，很熟悉！疑惑地抬眼盯着表妹猛瞅了一阵，又感觉，这长相，很眼熟！ 于是，开始皱着眉头犯难，到底什么时侯，在哪儿见过呢？ 记性中搜索不到曾经见过表妹的证据。只好，归咎于一个无意间道听途说的理由：美丽的女孩儿总会天然地会让人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呃，还是得忽略表妹那双眼睛…… “嗯，妹妹，你先去客厅坐会，看一会电视吧。”程嘉对表妹点了点头，言语间暗示让人去客厅坐着，不要再躲进房间里，好像故意避着人似的，太失礼！虽然，这其实是有原因的，之前发生了那尴尬的一幕嘛…… 程嘉的话音方落，周良脸上升起恍然之色，暗骂自己太傻。 这可是程嘉的亲表妹呢，血脉相连，同根连枝，眉宇之间跟程嘉本就有几分相似，看着眼熟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连声音都有那么几分相似，倒也真是难得。 想通了这一点，再也不作他想，只管埋头猛吃。 在干掉了三小碗米饭之后，周良也饱了。 早已吃好，因为主人身份，一直陪在边上的程嘉微笑着招呼周良也去客厅稍坐后，便开始忙碌起善后工作。 一到客厅，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表妹并没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视线扫过整个客厅，北窗台前，有一个袅袅亭亭的女子背影楚楚而立，有风吹过，两鬓几缕发丝轻轻飘飞。猛的，发现表妹的背影跟当年让他神往不已的画中仙子能够惊人的重合，同样的风姿绰约，曼妙依楚，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瞬间，周良感觉心中似有一根弦被什么东西拨动，胸中涌出一阵无以言明的强烈情感！整个人便呆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的，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失神一阵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或许，再早个十年，周良也许会纳闷、会怀疑、会彷惶，不知所措，搞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的周良毕竟不是十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那种感觉一起，便已心如明镜。 顿时，周良的一张脸就垮了下来了，欲哭无泪…… “完了！哥不会是看上这妞了吧？救命啊，不要啊！” 第七十章表白 更新时间:20128132:32:51本章字数:5426 周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看上一个“背影杀手”。 呃，错了！严格来说，表妹不是“背影杀手”，她只要上下眼皮一合，不但可以遮挡全世界，还能掩饰住唯一的缺点。 世界没有了，表妹完美了！这逻辑……你妹啊！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周良口中喃喃念着，懊恼地低下头，两只手使劲地捂住双颊死命地搓自己的脸，以到眼睛鼻子嘴巴彻底变形，表情看起来非常搞怪。 “嘻嘻……” 耳畔传来几声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周良猛一抬头，发现表妹已然转过身来，掩嘴轻笑着。因为眼睛眯成了两弯完美的月芽儿，看不到眸子，此时的表妹绝对100分！ 呃！闭眼天使…… 很明显，表妹是因为听到了身后有声音，这才回头，结果被周良的古怪模样给逗乐了。 这会，一见周良抬头看她，整个人一僵，脸上便现出了慌张神色。看来，仍然难以克服心中的羞怯。 “我刚才那样子很好笑嘛？”周良咧了咧嘴角，笑得有点尴尬。选择将视线落在表妹白晰修长的玉颈上。 这位置刚刚好。往下看，太流氓，往上看，吓一跳，不如取其中，最合适不过。 传统文化中庸之道，是有道理的！ “嗯！”表妹怯怯的点点头。随即发现这样说好像有点打击人，又使劲地摇了摇头，蚊吟似的解释着：“啊！周良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说不是那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没说出来。因为表妹又羞怯怯地垂下了可爱的小脑袋盯自己的脚尖去了，两只玉手垂在身侧，抓着裙角不安地捏啊捏……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周良有些惊喜。为什么会惊喜，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捏？ “嗯，你来之前，姐姐跟我提到过晚上还有个朋友要来，所以……”表妹弱弱答道。仍旧低头抓着衣角捏啊捏…… “不好！哥对这样子的妹子没有免疫力啊……”周良心中惊呼！ 但见表妹羞涩不安聘婷俏立，散发着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抵挡的致命诱惑力……羞答答的像株含羞草，多么惹人怜！玲珑有致的完美身材，多能引人无限暇想！这个角度看过去，花明月净、弧线完美的标准瓜子脸上，恰如其分地点缀着红艳饱满的樱桃小嘴，挺翘可爱的粉嫩小鼻子。还有那灵性万分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更是巧妙地掩护住眼帘中那吓人的瞳。 那一刹那，周良甚至恶意地猜测着，表妹的易羞涩性格，仅仅是一种完美的伪装！或许，她是一个懂得怎么才能更好地掩饰自己唯一的缺点，把最美的一面展示于人前的聪明女子呢？ “哈！周良大哥，妹妹。你们两个怎么都站着呢？多累人啊！来，坐下说话吧。” 说话的是程嘉，手里端着一个水果盘款款而来，里面盛着几块切成片，插着牙签，可以让人方便取用的水果。嗯，有梨子，苹果，西瓜。 “呃，好的。”周良应了一声，瞟了一眼表妹，心怀惴惴，走到真皮沙发上坐下。 “嗯！”表妹点头，瞄了一眼周良，羞羞答答坐到沙发另一侧。 程嘉莞尔一笑，将水果盘置于几上，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两人中间。 过了一会，程嘉像是想起了什么，眉角一扬，欣喜着说：“对了，妹妹。早前你不是说这次难得回到家乡，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嘛？可是姐姐这阵子忙，请不出假，不能陪你去逛。可眼前不正有一个现成的合适人选嘛？周良大哥是个老师，学校里现在还在放暑假，可以让他给你当向导哇！” “啊！姐，其实我呆在家里休息也挺好的，就不麻烦周良大哥了……”表妹显得有些惊慌。 “呃，我是没什么问题，反正闲着也闲着。就看……”周良本想说就看表妹自己的意思，可是，转而想到，似乎“表妹”这个称呼不适合他用啊，于是看向程嘉，问道：“对了，程嘉妹子，你表妹怎么称呼？” “我表妹叫林可……”程嘉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时，妹妹正焦急地使着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程嘉立刻就明白妹妹的意思了。心道：不好，说漏嘴了…… 向妹妹回了个抱歉的眼神，程嘉打住了话头，一脸心虚地琢磨着怎么来掩饰刚才的口误。 “林可？挺好听的名字啊！而且人如其名，可人、可爱。真不错呢！”周良眉梢一扬，真心赞道。当然，心里还是加了一句：眼睛是一定要忽略的…… 闻言，程嘉和表妹“林可”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不过，林可这名字确实挺好的，就用这名字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辛苦周良大哥，给我妹妹当向导吧。”意外的轻松蒙混过关，程嘉很有些喜意，眉飞色舞着道。 周良一愕，纳闷着，这是啥时侯说定的事？不过，他倒是无所谓，不就一天时间嘛，哥啥都缺，就是不缺时间。于是，无谓言道：“嗯，不过我习惯晚起，明早程嘉妹子你可得叫我起床哦。” 又感觉衣角被人拉了拉，回过头去，妹妹正不安地看着自己。 “怎么啦？”程嘉有些纳闷，不过这次可没法再意会妹妹的意思，只好小声问道。 “姐，我刚才没说要去啊。”林可有些着急。 “啊！”程嘉一回想，还真是那回事。刚妹妹是说在家呆着也挺好的。有些尴尬地吐吐小舌头，小声抱歉着：“对不起啊妹妹，刚差点说漏了你的……所以，一时紧张，就弄错了。不过，现在周良大哥都答应下来了，咱也不好出尔反尔是吧？反正，你也有心去逛逛的，就将错就错吧。再说，周良大哥这人其实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什么。” “那……好吧。”林可想了想有些无奈，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了。 这时，周良狐疑地瞟了一眼姐妹两人，心中纳闷着，这对姐妹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大概是因为想到明天一整天都要跟人呆在一起所以认命了，又或者是初见面时那一幕带来的尴尬渐渐地消退，林可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倒也不似最初那般羞于见人，慢慢的也能有说有笑，只是仍然羞于看向周良这人罢了。 而周良也因为找到了克服心理障碍的办法：看向林可时一定要牢记盯人的脖子，忘记那双渗人的眸子。总算暂时性地克服了心理障碍，恢复了大大咧咧地本性，从而能够和那姐妹两人相谈甚欢。 时间，慢慢流逝…… 感觉差不多应该告辞了，周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又因为看了时间，周良想起，准备送给程嘉的礼物这会还装在兜里呢！ “对了，程嘉妹子，多谢你的盛情款待啊，送你件小礼物以表谢意。”周良掏出一个扎着彩带结成漂亮蝴蝶结的礼品盒递了过去。 “啊！一顿便饭而已，周良大哥你这么客气干嘛？”程嘉猛地一惊，连忙推辞。 林可则是歪着小脑袋看着两人，一脸的若有所思。想着：看来，姐跟周良大哥，很可能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啊！难怪姐可以这么放心地让他带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