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杨柳面色微微涨红，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如何不知道顾音音的意思？ 但这让她非常为难，她不愿意质疑自己的父亲！ 顾音音叹叹气：“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问题，我能理解你。” 最终，杨柳只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说干就干，首先从杨教授所研制过的几种最有名的药下手。 第一个药是专治口腔溃疡的，据说疗效非常不错，效果很好，有口腔溃疡的人涂上几次就痊愈了。 杨柳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顾音音说道：“这款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们家里的人也经常用的。” 顾音音说：“那你爸爸有用吗？” 杨柳淡淡的说：“我爸爸很注意身体健康，没有得过口腔溃疡。” 顾音音又问：“那你们用的时候你爸爸是什么看法？” 杨柳回想起来，脸色变了一点，她有些逃避似的说：“有一次爸爸看见我在用，就告诉我少用一点，还是多喝水多吃蔬菜和水果比较好。” 两人没有再说话，接着去走访了不少用这款药的人，问了一圈得到的最大感受就是，用了这款口腔溃疡药的人，口腔溃疡好的特别快，但是很容易复发。 其中一位大嫂有些激烈的说：“我有时候都在想这个药是不是其实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它疗效是好，但后续为什么会复发呢！” 一般人都会觉得口腔溃疡连续的发出来是因为自己身体本身的原因，可是其实如果药用的不当，也会导致口腔溃疡不断地复发。 时间久了还会引发更多的口腔疾病，何况口腔溃疡本身就很影响人的生活，每顿吃饭都不安生，严重起来非常痛苦。 杨柳还是不信，她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太巧合了，可连续走访了好几个人之后，她们就发现用了这款口腔溃疡药的人几乎都会时不时的复发，只是复发的频率有高有低，顾音音细问了一下就发现，当时用药量比较大的复发的频率就高，用药量小的复发的频率就低一点。 一路走过来杨柳的眼睛都红了，最后她都有些崩溃了，说道：“顾音音，我们有什么办法来证明这个药的原料吗？如果能证明它是对人体有害的，我一定去找我爸问个清楚。” 顾音音摇摇头：“现在科技没这么发达，药经过许多道工序制作下来，很多分子都交杂在一起，难以辨别，再推测它的成分非常非常的难，我们两个人都还是学生，怎么去推测它的成分呢！” 杨柳呆呆的，顾音音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推测的话，你亲自用这个药，如果你爸爸阻拦你就说明了一切。” 想了一会儿，杨柳站起来，坚定的说：“我们再去走访其他的药，我就不信，我爸每个药都做了手脚！” 她的爸爸是滨城医学院的高级教授，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呢！ 两人再次到街头以及医院走访，这次问的是另外一个畅销药，著名的安乃速退烧药。 这款退烧药几乎是家喻户晓，因为它的效果非常的好，其他的退烧药都难以企及，每当人们发烧的时候，只要吃上一粒，半个小时之内就迅速降到正常温度，而且再也不会上升，所以普通百姓每到退烧的时候都会吃上一粒，家家户户备的都有。 可经过走访之后，两人心惊的发现，吃了安乃速的人许多都会有严重的过敏反应，部分人还发生了粒细胞缺乏等病症，总结下来这款药风险远大于益处。 对于发烧而言，市面上的退烧药不少，安乃速的效果让大家十分青睐于它，只是但凡学过医学的人都明白，可以替代安奶速的药太多了，退烧也不需要那么快那么彻底，相对而言安乃速完全不应该上市，因为它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杨柳的手都有些颤抖，她看着笔记本上两人记录下来的采访者的症状，心里觉得诧异，为什么这个世界跟她看到的不一样，她一直以为世界太平，以为爸爸是位多么好的教授，可现在看来黑暗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顾音音有些同情的看着杨柳，她知道对于杨柳而言，今天简直是特别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天，这位小公主的世界估计都要坍塌了。她拍拍杨柳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太多，只能尽力去阻止。” 杨柳抓着自己的包，声音坚定的说：“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我回家就跟我爸爸说！”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冲回了家，杨教授刚下班到家，坐在沙发上正在喝茶看报纸呢，想到自己研发出了可以对抗流感的药，他就觉得开心。 等这款药控制住了流感，他就是全国人民心里的大英雄，说不定还要去首都领奖呢，杨教授快乐的哼起了曲儿。 忽然瞧见女儿气冲冲的回来了，杨教授问道：“怎么啦？跟同学吵架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 杨柳有些复杂的看着杨教授半晌才说：“爸爸我有点起烧了，我想吃一片安乃速。” 杨教授眼睛转了转：“安乃速？家里可没有安乃速，你吃点其他的。” 杨柳说：“我买了安奶速。” 杨教授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爸爸说话你就要听，安乃速不能吃，你吃其他的就行。” 杨柳倔强的问：“为什么不能吃，安乃速退烧效果好我就要吃安乃速。” 杨教授有些不高兴了，他放下报纸和茶壶，静静的看着女儿：“爸爸说了你不能吃安乃速，安乃速这个药不适合你。” 可杨柳坚持问：“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不适合我？” 半晌杨教授才说：“安乃速有些副作用。” 杨柳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副作用？” 杨教授也不在乎，他取下眼镜擦了擦说道：“副作用多着呢，一不小心要了你小命。你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要吃就行。” 这下子杨柳有些崩溃了，她冲着爸爸大喊：“要了我的小命？你怕要了我的小命怎么不怕要了别人的小命？你这个药卖出去，知道有多少人吃吗？千千万万的人！如果人家起了副作用该怎么办？难道别人就没有女儿，别人就没有爸爸吗？！” 杨教授沉着脸，巴掌往桌上猛的一拍，训斥起杨柳来：“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竟然管得了，怎么不去管管全天下？管一管你爸爸是怎么考得上教授的，管一管滨城医学院的名誉和指标，你知道国家怎么给滨城医院派项目的吗？项目完成不了有什么损失吗？！” 他站起来背着手，走来走去，一边愤怒的看着杨柳：“谁他娘的跟你说这些话的，整天出些幺蛾子，你是我姓杨的女儿，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们学点文化知识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真当全校师生都是傻子吗？校领导都是蠢货？领导人都不识字？谁不知道这款药的副作用，可这是大家开会点头同意发出去的！” 杨柳倔强地掉下眼泪低低地说：“可是大家吃的那个药，好多人身体都不好，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他们都不懂，为什么我们这些懂的人却在骗他们呢！” 她眼睛红红的看着杨教授：“爸，当初您就是告诉我，学医就是要救死扶伤，可是我们没有救多少人，也没有扶多少人，反倒在害他们呀！” 杨教授没再说话，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柔了许多：“女儿啊！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更复杂，你知道吗？如果现在流感药还研制不出来，爸爸是会受处分的，整个滨城医学院也都会受处分，来年学校建设等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只能尽全力把药研制出来，国家下了命令，难道我们能不完成吗？不能。所以我们想尽办法也要完成，其他的只能看普通人命运如何了，有的人脑子清醒一点或许不会受到牵连，但你要想想，他既然得病了，就说明他命不好，我们还能怎么办？呵呵，如果现在有个能有能力研制出这个药的人，我倒是高兴了，只是没有人啊，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杨柳抬起头：“爸，你是说流感药也是有问题的，那那如果我研制出来了呢！” 杨教授走过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傻姑娘你怎么研究出来？你爹我都没想出来办法呢，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们已经开会决定过两天就让下厂了。” 杨柳听完这些没有在家里继续待下去，她立即调转头回到了学校去找顾音音，此时。顾音音还在实验室里紧张的忙碌着。 她想着尽力找出来研制流感药的方法，其实药的配方总共也就那么多种，这些天她查看了一些图书之后。心里大致有了轮廓，只差实验了。 杨柳找到顾音音之后，胸口急促的喘息着。 她对着顾音音深深的鞠躬道歉说道：“顾音音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这件事的确是我爸的错，但也不是我爸爸一个人的错。有的时候也是政府以及学校给下来的压力，当然我这也不是为了他辩解，具体的我会跟我爸再商议。关于流感这个药的事情，我爸说了是上面给的压力太大，所以他们研制小组才急于做出来这样的药，我爸说如果我可以做出来真正有效的药，他们就答应不再让他们的药流传。” 顾音音看着她汗津津的小脸，抬手帮她擦了擦，她知道杨柳其实心思很是单纯，很多事情都没有想的太远，但这件事情确实很复杂，他们目前也无暇想的太多，只想赶紧把流感要先研制出来。 “好，欢迎你加入流感药研制小组！” 两人彻底成立了一个小组，昏天暗地的在实验室里忙碌起来。 起初杨柳并没有发现顾音音是多么高端性人才，她只是觉得顾音音有些天赋成绩的确比较好，但两人在一起研究之后，杨柳才发现顾音音简直就是她的偶像。 无论是对文献研究的透彻性，还是实验时的操作，都让杨柳叹为观止，顾音音甚至通过电脑邮件给远在海外的滨城医学院同校校友写了封信。 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那位校友竟然真的回了信，此校友当初成绩特别的好，出国之后在国外也混得风生水起，是药学界的大佬。 更为吃惊的是，这位校友直接在文件中提出了自己对此次流感的看法，因为他也听说了国内发生了流感，在国外一直研制，针对流感的特效药，顾音音高兴极了跟杨柳兴奋的抱在了一起，因为信件中的学术理论跟他们之前研制出来的差不多。 校友提供的思路直接给他们打开了天窗，顾音音和杨柳豁然开朗，两人几乎是立即想到了一个方向，接下来针对流感特效药的制作流程就顺畅了许多。 谁也没有想到，滨城医学院的两位学生竟然真的制作出来了针对流感的特效药。 杨柳兴奋的说：“顾音音，那咱们带着药去找我爸爸，既然现在咱们有了这个药，他们那个药就不用再上市了。” 这距离杨柳第一次跟他爸爸谈话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估计药都已经做好准备上市了，顾音音心中有些困扰，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去找了杨教授，杨教授抬眼看了看她们，有些不信：“你们研制出了高效药？怎么可能？” 等顾音音把手中的一部分资料拿了出来，杨教授越看越觉得震惊，他看了看杨柳再看了看顾音音，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真的研制出来了！” 他站起来立即把其他教授都喊到一起，几个人看了一圈，眼睛都瞪得老大！ 杨柳有些着急的说：“爸，现在我们研制出来真正的高效药了，那之前有副作用的药是不是可以放弃上市了？” 几个教授拿着顾音音递交的资料看了一圈，最后把资料推了过来。 “你们两个同学就不要再瞎胡搞了，你们知道吗？你们的这款药，即使做了出来又有几个人能买得起，成本巨大，如果定价定的太低，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 顾音音还没有讲话，杨柳就说道：“可是如果定价不要定的那么高，不赚那么多钱不可以吗？那样的话售价也不算太高啊！现在流感是紧急病症，人们急需这款药，为什么非要赚那么多钱呢？” 杨教授看着自己如此天真的女儿，在同事面前真是丢脸了，他给了一个女儿赶紧走的眼神，可杨柳分明就听不懂看不见。 杨教授无奈的走过去低声说：“柳柳不可以再这样无理取闹，赶紧回家去！” 杨柳跺脚：“爸！您不是答应我了吗？如果我们研制得出来高效药，您就会......” 她话没说完，杨教授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如果再胡闹下去，我们就会建议学校开除你们。” 其他几个教授面上神色也都非常不高兴。 杨柳还想说什么，顾音音一把拉住她对几个教授笑道：“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杨柳咱们赶紧走！” 被顾音音拉到楼下杨柳还在着急，她说：“不是说好了要去跟他们争取一下的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顾音音淡定的看着她：“你没有发现吗？他们根本就是一个利益团体，并不是什么迫于压力没有办法，才去卖那些黑心的药。” 杨柳这下子也沉默了，她发现她爸爸的确并不是一个好人。 可无论怎么说那都是她的爸爸，杨柳不知道怎么办，他心里很乱，想到万万千千的人，因为她的爸爸有了副作用，可能早早的就死了，本身可以活十年，最终却只活了三五年。 尤其是今年的流感，容易中招的都是老弱病残，一旦染上了流感再用了那个特效药，可能流感当时好了，可后面的副作用就会让他们遭受更大的痛苦。 杨柳抓住顾音音的手，急切的说：“要不......要不我们去联系报社曝光他们！” 顾音音看着她那张单纯无瑕的脸，心里很是感动，每个时代都需要发光发热的人，如果人们陷入到黑暗里，没有一个人伸手挽救他们，那这个社会终将会四分五裂。 她笑着摁了摁杨柳的肩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再想办法，这件事情你先冷静一下。先不要跟你爸提了，否则你们两个肯定会吵起来，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杨柳也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她叹气说道：“好，那你回去也想想，我也回去想想，回头我们再联系。” 从学校回到家，一路上顾音音都在思考，她算是明白了，也许学校的领导和教授们早就研制出了真正的高效药。 可是因为利润的原因，他们不愿意让这个药上市，因为赚的钱太少了，如果用了他们所研制出来的高效药，利润更高，赚得更多，只要一波流感上来他们很快就能发财了。 顾音音心中思绪万千，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救死扶伤神圣的地方，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波赚黑心钱的人。 而这群人享受着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大家都以为他们是药学界最高尚的人，最有能力的人，可却没有想到所有的人都被他们愚弄了。 如今知道了真相，顾音音自然想为了所有的人去反抗，那些无辜者不懂药理，被这些人坑害，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可她也清楚，自己犹如螳臂挡车怎么斗得过呢？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学籍丢了都是小事！ 一路回到家，家里傅老先生和两个孩子都在看电视呢，顾音音问道：“明康，你爹回来了吗？” 傅老先生拿出了一封信递给顾音音：“你看看，国安说他这几天有事要去外地，给你留了一封信。” 顾音音心里一跳，赶紧走过去，把信接过来迅速拆开一看，心里沉了下去。 沈国安的信说的很清楚，他先前一位朋友的媳妇，因为沾染流感去世了，结果今天他的朋友也被发现得了了流感，沈国安担心自己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如果连累了家人就不好了，因此这几天他到家对面的招待所先住几天。 顾音音心里发急，她跟家里说出去一趟便很快出门了。 那间招待所就在他们家附近不远，顾音音走到之后问了问前台老板，沈国安住在哪个房间，飞快的赶过去敲门。 沈国安正在睡觉，听到敲门声立即站了起来，但他走到门前却停住了，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