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我也觉得这条件不错，没婆婆没妯娌，一去就当家，嫁过去都不用上工，光男方工资就能养活一家子，还天天都有肉呢。”

    说完看了眼蔺妈，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春苗定下那就算了，不过我听大娃说，老太公家里还有位到了年纪的堂妹，我觉得可以牵个线......”

    “不行不行！”

    蔺妈想都不想就打断褚曦说的话，着急道：“春苗这事还早着呢，我就探探话而已，你赶紧回家去找你堂姐，千万把男方拖住了，春苗可以，这男孩子我一听就知道适合咱们家春苗？”

    激动的直接站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后，忙又凑到褚曦面前道：“不行，还是我去说，我去找你妈，你大着肚子走不快……”

    “这样不好吧。”褚曦犹豫开口。

    蔺妈一听急了，“哪不好？好着呢，那家都没给彩礼呢，我家春苗就能再挑一挑。”

    褚曦听了点头，“确实，不过这男方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好坏，妈先别拒了许家婶子，说不定到时候不好还能再嫁去县城。”

    “不不不”

    蔺妈使劲儿摇头，“肯定比傻子好，妈有预感，春苗跟这孩子有缘分。”

    “......”

    跟肉有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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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欲扬先抑（一更）

    蔺妈等不及, 火急火燎的跑去十一生产队找褚妈，褚妈早就等不及了，她是个性子急的，做什么事都恨不得一口气给弄完, 不然当初也不会看中钟栓子后就马不停蹄的将褚曦嫁过去了, 这次也是，怕这事越拖越久, 越久越出岔子, 要不是褚曦这些天办酒席忙，早就自己找上门跟蔺妈说了。

    现在蔺妈找上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来得及喝口水, 就猴急猴急往褚曦表姐那个公社里去。

    但褚妈也不是个傻的, 走在路上时嘴里说的好听, “唉, 要不是亲家母这时候找过来, 心意诚, 我都想着将人介绍给三妮堂妹了，毕竟是结婚的大事, 我也不敢说一定好的, 还是你自己看看吧，你眼睛尖, 准不会错的。”

    蔺妈这会儿心里火辣辣的, 恨不得直接把男方拽过来祖宗十八代问清楚, 听到褚妈这么说，心里还有些后怕，幸好她今天来了, 这要是介绍好了那她家春苗可就错过了一门好亲事。

    顿时懊恼不已，早知道前两天就留在家里给大娃帮忙就好了，不然那丫头也不会用想不起来的借口搪塞自己。

    什么忙的忘记了？

    她忙啥了？

    天天不是吃就是睡，晚上洗脚水都是大儿子给她倒，懒得生虫，就是给她男人出口气呢，心疼她男人累坏了，怪自己不帮忙天天往外跑。

    真是心眼跟针尖子一样大。

    不过这还不是让她最郁闷的，最郁闷的还是那家都快谈好的亲事，两家都约着见面了，虽然她心里不满意男方父母还想过来看看，说的好听是看看，但到时候肯定带着挑剔的眼神。就跟她去肉联厂买肉，那也是想挑块好肉，宁愿不买，也不愿意吃亏，虽然她也没去过肉联厂几次，但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当她闺女是什么？摆在板上的肉不成？

    蔺妈心里不舒服，但今天这事要是成了，那也是她们家理亏，到时候闹得不好，恐怕底下春梅有庆也不好说亲，蔺妈心里烦闷。

    偏偏她还不敢怪这个臭丫头，毕竟确实是她理亏，前几天也确实是存了偷懒的心思。

    褚曦说完话就回屋打毛衣了，一直到晚上吃完饭也没见褚妈回来。

    蔺春苗也不傻，或许一开始没发现什么，但昨天妈让她问嫂子借件没补丁的衣服，还让她把自己收拾干净一点，头发梳的整齐一点，就知道可能给她说对象了。

    说实话，她也不指望能嫁的有多好，她就希望能嫁个她大哥那样，人长得好看，对媳妇好，她可是看到过了，大哥一回来，嫂子啥事都不用干，妈都说大哥是把嫂子当祖宗伺候。

    虽然听妈的语气很嫌弃，她也觉得大嫂懒，但要是自己选，她还是想嫁大哥这样疼媳妇的，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好，队里还有男人打女人的，前头那个雷婶子家，就经常听到家里有人哭，偶尔洗衣服碰到人也是鼻青脸肿的，生产队里的妇女队长也去劝过，但根本没用，她不想嫁那样的人。

    褚曦刚吃完饭回屋，蔺春苗就跟了进来，拿过她手里的盆，十分勤快道：“嫂子，我去给你打水。”

    “......”

    打完水回来，又细心的端到床边上，“嫂子你慢点洗，有些烫。”

    “我去给你碳桶里添点新炭。”

    说完又麻溜将碳桶里的火盆端出来朝外走。

    “......”

    褚曦一脸惊讶看着人背影，还不可思议的朝门外望了一眼，怀疑是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不过红雨没看见，倒是看见了蔺春苗脸上难得露出了娇羞的表情。

    把添完新炭的火盆放进木桶里，也没走，而是扭捏的站在不远处，手搓着衣角，羞答答的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看她。

    “嫂子......”

    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小了。

    褚曦故意装作不知，“咋了？”

    “就是...那个......我妈今天找你说啥了？”

    说完蔺春苗就赶紧低下头，虽然平时糙的跟个男孩子一样，但遇到这种事还是比较害羞的。

    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确实应该说亲了，只是以前上面还有个大哥顶着，也没什么好着急的，总觉得这事距离她还远，哪知大哥一结婚，她妈就着急她的事。

    看她妈那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还有进展了。

    “哦...你说这个啊。”

    坐在床上的女人似乎因为听到这话脸上带了犹豫之色，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蔺春苗被这一眼看得心里顿时一咯噔，不明白她大嫂是什么意思。

    她妈总不会害她吧？

    不是说最疼她吗？

    “大嫂，咋了？你跟我说实话，我...我...我妈是不是给我说亲了？男方哪里不好？”

    小心翼翼看着褚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都跟着白了。

    怀疑她妈是不是要干出卖女儿的事情，她底下还有个弟弟呢。

    褚曦闷闷的摇了摇头，不过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也不是，男方他......”

    蔺春苗见对面的褚曦犹犹豫豫模样，怕她护着蔺妈，着急道：“大嫂，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怕。”

    “唉”

    褚曦叹了口气，“男方是县城的。”

    说完抬起头一脸纠结的看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个傻子。”

    蔺春苗听了前面一句话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惊喜表情，就被后面一句砸得愣在原地。

    脸上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转换，最后不可思议问了一句，“傻子？”

    不等褚曦点头，就整个人脸色一变，急着出声，“怎么能是傻子呢？我不嫁傻子。”

    这要说出去多难听？

    那以后要是谁都知道她嫁了个傻子，脸往哪里搁？

    褚曦摸了摸肚子，怕她吓坏了宝宝，不过还是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劝也劝过了，甚至还跟妈吵了一架，但你也知道妈那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哥为了你的事都跑断腿了……”

    “嫂子……”

    这话她信，前几天妈就不对劲儿了，也确实和嫂子吵过，但是是避着她的，没想到……

    “为了你的事，我跟你哥可是操碎了心。”

    也不隐瞒，直接将这些天她如何劝蔺妈，蔺宗麒去县城打听男方，他又如何开导蔺妈的事可劲儿说了一番，着重表明他们夫妻俩为她婚事做了哪些好事，蔺妈有多么不听劝。

    出了这么多力难道不留名不成？蔺宗麒是个傻的，什么都藏在心里。

    她可不干！

    万一蔺春苗嫁给了胡姓杀猪佬，最后最感谢的还是蔺妈，那她恐怕要怄死。

    蔺春苗听了又委屈又感激，“嫂子......我......我不想嫁给傻子。”

    平时威风嘚瑟的某人，这会儿脸上全是害怕。

    褚曦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就凭你这一声嫂子我也不可能不管你。”

    在蔺春苗一脸期待的眼神中，褚曦脸上露出春风一般的笑容，然后又将她和褚妈给她重新寻了个对象的事说了，着重渲染这个对象找的有多曲折。

    这事八九不离十，就算最后出了意外，那也是她的努力不是？

    总比蔺妈找的强。

    “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妈去十一生产队了，应该是去看看男方怎么样，我也没把话说死，不过我可以先给你透个底，这男方是肉联厂的，母亲去年没的，比你大个几岁，原先因为他母亲跟队里人相处不来，所以没人给他说亲一直拖着，上面还有个父亲，家里独子，人不错，也就是说你嫁过去倒是没有婆媳妯娌的麻烦，而且他们那个肉联厂，好像还要合并到县里去，以后他可能还会成为县里的工人……”

    这次没像在蔺妈面前各种推脱谦虚，反而使劲儿说男方优点，这就叫欲扬先抑，先说个一般好，等蔺妈自己去看，发现男方条件更加优秀后，才会知道她的功劳有多大。

    蔺春苗这会儿也不怕了，眼睛唰地亮晶晶的看着褚曦。

    “真...真哒......”

    褚曦笑着点头，“我还能害你不成？虽然你平时老是气我，但我也是把你当妹子疼，哪想让你嫁给一个傻子？傻子什么都不懂，打你揍你，隔得那么远我们也帮不了，尤其我也要去随军了，跟你哥在外面更是不好管，万一以后还生了个小傻子，你一辈子就完了，说得好听上面还有个哥哥，人家有媳妇有儿子的，也不可能啥都顾着你们，是不？再说，也不是每个嫂子都像我这样善良，你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有手有脚，干活也勤快，嫁给谁养不起自己？”

    蔺春苗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心里酸酸涨涨的，觉得嫂子对她真好，后悔以前对她那样。

    “嫂子，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我啥都听你的。”

    刚才听到妈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眼前都黑了，心里凉嗖嗖的，她怎么能嫁给傻子呢？就算是城里的也不能嫁啊，以后别人怎么看她？生产队里就有一个傻子，三十多岁的人，浑身脏兮兮的，天天从路口走到后山，从后山走到路口，跟个神经病一样，吓得他们都不敢走那条小路，队里小孩子更是都不敢去他家玩。

    蔺春苗虽然也向往城里，但和嫁给傻子比起来，一点犹豫都没有，她宁愿嫁给一个家里穷的叮当响的，也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过一辈子。

    妈怎么连嫂子都比不上，嫂子至少还知道傻子不好，妈却连问都不问一下她的意思。

    “嫂子我害怕。”

    蔺春苗一脸忧虑的看着褚曦，平时雄赳赳气昂昂，恨不得鼻孔朝天的一个人，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褚曦看着她，安慰道：“你也别怨妈，她只是年纪大了，考虑问题不周到，总想着城里好，想让你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心是好的，还有可能也是被那许家婶子说糊了脑子，城里其实也没那么好，吃菜喝水都要钱，房子又小又挤，工作岗位又少，还经常被人举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下乡的知青和那些臭老九。”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你嫁给傻子，而是你太老实了，跟你哥一样，城里人可都是人精，表面一套内里一套，你一个小丫头去了城里还不被人活剥了，谁知道男方哥哥嫂嫂就是好的？咱们队里还有闹分家的呢。”

    蔺春苗听了不停点头，她觉得嫂子说的每句话都特别有道理，城里人就是坏，就拿她知道的说，每年队里交公粮都不顺利，就是城里粮站折磨人，县城供销社里的员工也瞧不起他们农村的，她要是嫁给傻子，肯定也被人瞧不起。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