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节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参赛选手都不会空手而归的。 可是imo满分又不一样，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很多届比赛一个满分选手都没有。 今年卷子这么难，大家出来的时候都怀疑人生与自我：我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过来受虐呢？ 结果还有三位满分选手！ 这些可怕的反人类的逆天的存在，想想都好气人！ 香港队队员满脸笃定：“我感觉肯定有你们的人。” 哦——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向天身上。 迄今为止，天哥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基本肯定答完了六道题的考生。 这兄弟气定神闲到其他人走出考场时脚步虚浮，他已经满脸淡定地跟等在考场外的副领队讨论起试题了。 向天摇头：“不一定，我感觉我答题不太严谨。” 香港队员却坚持己见：“不会，肯定有你们的人。哈！到时候金牌借我拍照啊。” 刘倩立刻更正他的说法：“什么你们我们，都是一家人。” 香港队员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高兴地直点头：“没错，中国香港。我爸爸跟我爷爷说，这么多年可算是有国家了。那时候他们的朋友还喊他们一块儿移民加拿大。我爷爷不愿意，说搞不懂好不容易有国家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去外国当二等公民。” “就是！”黄兴浩喜上眉梢，连自己的成绩都顾不上担忧，“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宋楠楠立刻朝他翻白眼：“你才狗窝呢。” 她认真地看着香港队员，“回归肯定是好事，不管外头声音多大多有诱惑力，我们都要坚信一件事，一个团结而强大的国家是每个地区发展的保障。” 香港队员点头，笑容满面：“没错！底盘大，才有发展空间。” 宋楠楠老怀甚慰，很好，记住今天的话啊，年轻人。将来也不要忘记初心。 两边正在讨论明天一块儿去东京迪士尼乐园玩时，千万要通力合作，争取多玩几个项目，香港队员还邀请大陆代表队等到港岛的迪士尼乐园建好，他们一定要过去玩。 外头突然传来声响，成绩公布了。 哇，所有人瞬间什么都顾不上。大家都忙着找自己的领队，想要第一时间拿到成绩。 周围声音乱糟糟的，宋楠楠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也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她索性坐了下来，从包里头翻出本书，继续看下去。 刘倩正在伸头张望餐厅外的情况，结果一回头看到宋楠楠居然在看数学书，真是要当场疯掉。 姑娘，你是不是淡定过度了？这可是命运即将揭晓的时刻啊！ 宋楠楠头都不抬，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书：“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现在大家肯定在找满分大佬。哎，倩姐，推荐你看这本，这本真的很棒，我保证你看完第一章 就会被彻底迷住。很大的世界，双有理代数几何的问题，虽然我还看不懂，但是美妙极了。真的，虽然我怀疑是日本主办方强行安利，故意摆在大厅里让我们自己拿着看的。可这波安利我真吃下了。森重文教授把这个世界的地基都打下了。”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搞得刘倩云里雾里，只能睁着双漂亮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困惑。 你在说些什么啊？森重文教授又是谁？ “他是菲尔兹奖获得者，成就颇丰。他提出了森重文纲领，就是极小模型纲领，他完成了3维代数簇的粗分类。” 刘倩的表情更加困惑，这个内容太深了，估计得是数学系高年级甚至研究生才能理解的话题。 好吧，其实宋楠楠也说不清楚这个领域究竟是干嘛的。毕竟她自己半瓶水晃荡，而数学的座座高峰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宋楠楠突然间超级怀念她家晴晴子，如果现在她面前是台电脑，屏幕上的人是晴晴子，晴晴子肯定能够说得眉飞色舞，然后大声嘲笑她是个笨蛋，连这都不懂的笨蛋。 好吧，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抖m了，被晴晴子嘲笑还渴望的抖m。 完蛋了，这回她的人生真彻彻底底没希望了。 宋楠楠眨巴了两下眼睛，盖棺定论：“总之，他奠定了基础的世界很美就是了。” 刘倩点头，表示虽然无法理解但认同这份美：“那就很棒。” 俩姑娘相视而笑，然后她们面前突然间分出一条路，现场效果堪比摩西分海。 宋楠楠都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然后她听到各种各样的语言发出的声音，中间夹杂了一句：“这里，在这里。” 宋楠楠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领队的脸。人到中年的教授招呼她：“过去吧，是你。你跟向天。” 我什么？又关天哥什么事？ 宋楠楠满头雾水地被推到了外面，然后就接受了一轮闪光灯的洗礼。郝俊杰在旁边喊：“好你个宋楠楠，你深藏不露啊!” 卧槽，满分，imo多久没女生拿满分了。这姑娘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历次考试都没登过顶，能参加比赛都是意外，没想到憋着放了个大招。 满分啊！ 宋楠楠心中也浮现出同样的三个字，满分啊？不过最后是问号。 真是满分吗？周围人实在太多了，她感觉自己被挤进了旋涡的中央，每个人都在说话，搞得她耳边嗡嗡作响，反而什么都听不到了。 时间在此时此刻成了达利笔下的抽象画，流淌着，看不出长短。 不停地有人过来跟她道贺，之前跟她交换过礼物的俄罗斯姑娘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接二连三的，女性选手们抱成了一团。刘倩还激动地掉下了眼泪。 宋楠楠感觉自己好极品，因为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她想的居然是：哎哟，不错，金牌双姝深情相拥，激动落泪。 蛮适合当新闻标题的。 嗯，反正没什么脚踏实地的体验感，就感觉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压根不知道哪儿才是底。 人群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又退开去。 宋楠楠感觉自己暗自松了口气。好了，小姐姐们的热情她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可以了，她得坐下来好好看完手上的书。 这书可不是她买的，而是从下榻酒店借的，就在大厅里借的。退房走之前，她还得还给人家呢。 嗯，她应该赶紧看完这本书。 宋楠楠打定了主意，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放下书就又认认真真地开始继续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倩跑过来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到你了。”的时候，她更加茫然：“到我什么啊？” “采访啊。”刘倩真是要疯了，这人为什么现在还有心思坐在这里看数学书，明明连付鹏现在都不刷题了。 宋楠楠满脸理所当然：“我又没钱买书，我当然得看完了赶紧还给人家啊。” 然后不等她将书合上，她就又被人推着往前走，接受了闪光灯的洗礼。 等到她再坐下来的时候，她的对面出现了位褐色头发碧绿眼睛的女士，用英语跟她打招呼：“你好，宋，非常高兴你能接受我的采访。你能跟大家说几句此时此刻的感受吗？” 宋楠楠眼睛还在找自己的数学书，说话也就没那么热情：“我就想问大概需要多久？我还有书没看，我们明天要去迪士尼，我要没时间看完了。” “能分享下是什么样怎样美妙的书籍吗？” “代数几何，很美妙的一个区域世界，森重文教授打下了这个世界的地基。解决这个问题，他一定很过瘾。” 宋楠楠努力了，可是她明显感受到对面的记者听的相当艰难。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给出了盖棺定论的回答：“总之，是个极为美妙的世界。尤其是听着钢琴曲看的时候，感觉实在太美了。” 记者笑了起来：“我听说比赛的时候你曾经在走廊上展示过功夫，这算不算中国队的独门秘籍？” “不是什么功夫，就是健身功法，气功。”宋楠楠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很好用的健身方式，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的锻炼，很棒。” 记者来了一句颇为幽默的总结：“于是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交出了满分答卷？” 宋楠楠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能够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任督二脉她说的是中文。 女记者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在中国待过，我父亲喜欢看武侠小说。他在中国的大学里教过一段时间数学。” 宋楠楠立刻来了兴趣：“那一定很有意思。” “是的，他说他发现了很多优秀的未来数学家，其中也有像你一样聪明优秀的女生。”记者颇为好奇，“我们都知道考试已经结束了，大家需要放松，你为什么还要忙着看数学书呢？难道不应该准备参加派对或者养好了精神，明天去迪士尼乐园玩吗？” 宋楠楠相当老实地回答：“因为我要准备迎接我妈的挑战。我们互相给对方出题，谁难倒了对方，谁就赢了。” 女记者发出笑声：“这非常有趣，你的母亲肯定风趣极了。” 宋楠楠点头表示肯定：“对，她幽默可爱，有趣的很。她是我走上数竞道路的领路人，她是我的陪伴者和支持者。” 这不算谎言。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晴晴子，方教授也不会鼓励她参加数学竞赛，撺掇她走上数学之路吧。 小采访总共持续了不到十五分钟，除了司空见惯的诸如如何开始数学竞赛之旅，这个过程中又碰到了哪些难题，有没有对大家的建议之外；作为女性，她又被提问女性成为数学高手路上的绊脚石是什么。 宋楠楠总不能说自己是数学高手。能拿这个满分，她感觉自己更加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或者简单点讲，就是运气超好。 搞得她现在特别后悔7月14号那天没在东京买彩票。就凭她当时的手气，说不定就中大奖了。 哎，悔不当初。 好吧，回归问题，女性数学道路上的绊脚石，那当时是女生学不好数学的偏见啊。 作为社会性生物，大部分人都会成长为被期待的模样。心理暗示的作用超乎想象。 如果周围的声音都在说女生不擅长数学，那么久而久之，女性自己也会这样认为。在碰上难题的时候，她们会以这不是我的优势为借口选择逃避。 而人类的绝大部分能力都是用进废退，长期不锻炼，女生原本并不差的数学能力当然就会退化，反而好像论证了那个谬论：女生学不好数学。 女记者点头，又开始问：“那么一位在数学方面表现出卓绝天赋的女性，又会因为什么放弃自己的数学道路呢？” 宋楠楠摇头，感觉这个问题已经超纲了：“很抱歉，我不是数学家。但我想这件事在很多方面有共通之处。比方说女性在家庭上承担的责任更重，投入的时间更多，做家务照顾老人孩子这些，都会占用她们大量的精力。” 她记得有位相当优秀的女数学家还是计算机方面的顶尖高手，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回到了家乡，然后直到去世前的几十年，她从事的研究就这样中断了。 从个人生活角度来讲，也许没什么。可就科学事业发展来说，宋楠楠感觉好可惜。 她们杂七杂八地说了会儿话，记者终于再一次表达对宋楠楠的感谢：“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的采访，祝您一切顺利，将来可以在希望的方向取得伟大的成就。” 她跟宋楠楠拥抱了，还贴了贴面颊。 宋楠楠就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好浓，感觉有点儿吃不消。 出门以后，她才偷偷摸摸打了个喷嚏。 刘倩一直在等着呢，她英语水平很不粗，基本上听懂了全程采访，就惊讶一件事：“你看书是为了应付你妈的考查？你妈现在不是又专心致志沉醉于她的设计师事业中去了吗？” 宋楠楠摇头，语气深沉：“不，你不了解我妈。” 她们家晴晴子女士争强好胜，永远感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棒的。 宋楠楠在imo中拿了满分，这是世界上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中学生数学竞赛，岂不是代表她是第一人？ no！晴晴子女士绝不允许这样，她才是最棒的！她一定会全方位无死角地想方设法打击宋楠楠，好让对方认清楚谁才是no.1，她要始终站在巅峰上。 刘倩目瞪口呆，这都是怎样神奇的母女啊。 宋楠楠叹了口气，相当无奈：“我妈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