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昨晚上，林母在儿子熄灯睡觉之后, 去医院陪床。老人的情况不好，身边离不得人。她允诺今天一大早会赶回来给儿子烧早饭。 结果林安早上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来的却不是他妈，而是他表姐跟个男的。本来他没在意，准备再稍微眯会儿，省得上了考场犯困。 可是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迷迷糊糊间，他还听到了人争吵的声音。林安觉得不对劲，赶紧起床敲隔壁房间的门。因为房里头有女人在喊救命。 林安吓坏了，他以为家里闯进了小偷，被他妈发现了，现在小偷要杀人灭口。 房门被反锁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备用钥匙开了门，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染得跟五彩斑斓鸡一样的男人，手抓着西瓜刀，正在拼命砍床上的女人。 林安的血都往脑袋里头涌，他下意识的扬起了旁边的椅子，拼命朝人身上砸。 然而那男的就像疯了一样，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手上的刀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时候林安才认出来床上躺着的女人不是他妈，而是小娜表姐。可到了这时候，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姐在他面前被人活活砍死吗。 他当然得想办法救人了。椅子台灯所有能够被拿来攻击男子，迫使对手停手的工具都让他用上了。 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打电话报警啊，也许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小娜表姐就被刀活活砍死了。 后来男的的确停止了攻击小娜，而是将目标转移到了林安身上，直接提着刀砍他。 林安跑回了房间，反锁上门打电话报警。警察赶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办法出去给警察开防盗门。因为那个男的真的疯了，一直拿着刀拼命地砍，门都被他砍垮了。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警察从隔壁阳台爬到了他屋子里，见一个警察一块儿强行制服住了发狂的男人。 当时林安已经身上全是血，他的上臂被西瓜刀砍上了，血流如注。他想着中考的事情，急着去考场。 警察却坚持带他去医院先缝伤口，他这个样子上了考场都没办法考试。等到好不容易缝上针，警车一路开着往考场去，却碰上了前头车祸塞车。到考场的时候，考试已经开始40分钟了，监考老师按照规定，最终没有放林安进场。 又急又痛又累又崩溃的林安，就直接这么昏倒在了考场外。可即便这样，挂了两瓶水之后，他还是坚持参加了下午最后一门政治考试。 可是这还有什么意义呢？缺考一门化学就意味着总分直接被砍掉了100分。就算他其他科目一分没丢，540分也根本够不到重点高中的门槛。何况考最后一门政治的时候，他头晕眼花，伤口痛的要死，几次在考场上都要晕过去，考试的效果可想而知。 “他妈的，我真后悔，我就应该跟你住一块儿的!”许晨阳抓狂，“我揍不死那王八蛋!” 林安反过来安慰许晨阳：“你在反而连累你，那个人就跟疯了一样，力气大的要死。你没看到我那边的门，都已经要被砍成屑屑了。” 宋楠楠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问：“你爸人呢？还没回来吗？” 6月初的时候，林爸爸有个大单子，关系公司命运的那种，必须得他亲自出马。 成年人的世界不仅仅有家庭，还有事业。他跟儿子约好了上各自的战场，坚决打赢这场重要的战役。 “没回来。” “打电话给你爸。”宋楠楠满脸严肃，“你缺考一门，你的总分能不能达到500分，都要打个问号。现在必须得马上动起来，让你爸想办法。” 林安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那边信号太差，我打过好几个电话了，都打不通。” 宋楠楠反应过来，电信事业建设也是需要时间的，眼下的确有好多地方打电话都要跑十几里路，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才能打通。 “你妈呢？”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眼下这个样子，你妈不在这儿跑哪去了？我说个不好听的，你外婆就是要死了，她守在旁边也不可能活。你现在的问题要是不解决，会害死你的。” 宋楠楠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妈的，就没见过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 中考啊，知道什么是中考吗？人生命运的重要转折点，决定儿子一辈子的事情，她就非得去医院陪床吗？不会请护工吗？还有她妈就她一个孩子吗？林安的舅舅呢？平常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个女儿啊？ 现在儿子都这个样子了，他妈还不在旁边，到底闹哪样？ 林安都被她的气势吓到了，赶紧解释：“我表姐在抢救，医生说需要家属签字。” 现在哪儿来的家属？除了这个姑姑，也没人做得了主啊。 舒方圆气愤不已：“抢救个屁呀，她早死早好，她就是祸害头子。” 好端端的她跑到人家里头干什么？全市人民都知道现在中考，她没长脑子吗？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蠢更坏更毒的人吗？ 何淑妍奇怪：“她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这回不用林安说，宋楠楠都能猜到，肯定是他妈给的呗。为什么要给呀？今年表姐大四要实习，住在主城区总比荒凉的大学城方便吧？实习单位未必会提供住宿，提供住宿的条件也肯定比不上装修好的新房子舒服。 空着也是空着嘛，自家亲戚，借住一下又怎么样？借住上血光之灾，把自己儿子都折进去了。 药水挂完了，护士小姐过来拔针。宋楠楠赶紧问：“姐姐，他现在能下床活动吗？” 护士小姐姐满脸惊讶：“为什么不能下床？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皮肉伤而已，不用这么娇气的。” 大家伙儿这才松口气，千万谢地送走了护士小姐姐。 宋楠楠招呼林安：“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能不能下床走？” 林安赶紧保证：“没事，真没事，上午的确很疼，现在早就缓过来了。” “那是因为你吃了止痛片!”宋楠楠瞪了他一眼，抬脚示意他跟上，“能动的话就跟我走，找你妈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赶紧跟上。 宋楠楠说的没错，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必须得由家长出面解决。不然就林安的中考成绩，难不成真让他读技校去？ 六个人直接杀到了 icu门口，却没看到林母人。 他们敲了半天窗户，里头就伸出个脑袋，不耐烦地回了句：“家属啊，家属在里面签字。你们几个孩子不要吵，情况还是很严重的。” 说完话，窗户就趴了一下又关上了。 林安按照宋楠楠的要求，试着给他妈打电话，可惜对方手机一直占线。估计这会儿他妈也顾不上。 许晨阳有些担忧：“那怎么办？这字要签到什么时候呀？” 这可不好讲，林母毕竟不是病人的家长。很多事情肯定还得她跟哥哥嫂嫂在电话里头商量。这一来一回的，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结论。 舒方圆担忧不已：“这可糟糕了，咱们就只能等林爸爸回来吗？” “你爸公司里有什么熟人吗？有的话立刻联系，看看能不能搞清楚你爸的归期。” 林安迟疑地摇摇头，有些羞愧：“我认识的叔叔阿姨这趟都跟我爸一块过去了，其他人我搞不清楚。” 宋楠楠下意识地捏眉心。林安一直是个好好学习的好学生。她的确不应该对15岁的少年要求太多。 “行，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她咬咬牙，“既然你爹妈现在都靠不上，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许晨阳满脸疑惑：“那我们能做什么？” “自己找校长。” 他抬脚朝电梯间走，迎面撞上手里拿着文件的警察。看到林安，满头汗的年轻警察立刻眼睛一亮，赶紧招呼：“正好你过来签个字吧，还有几件事情我们想详细的问一下。今天早上兵荒马乱的，你又急着去考试，有些细节我们都没问清楚。” 宋楠楠立刻盯上警察，眼睛亮的吓人：“警察哥哥，今天早上是你出现场抓的那个歹徒吗？” 她的语气太过于热情，搞得年轻警察都有些不好意思：“应该的，守卫人民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宋楠楠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她继续饱含期待：“那警察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们作证啊？证明他是见义勇为受的伤，所以才缺席了一门中考科目。” 警察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跟她的思绪。 宋楠楠已经开始安排：“林安，你给杜老师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先回学校。你需要学校提供的学业成绩证明跟历年重大考试排名表。许晨阳，打电话给你爷爷了没有？这边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恐怕没办法结束，别让老人白等。” 两个男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宋楠楠看林安的左胳膊不方便，直接拿过了他的手机，自己开始讲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还冲警察笑了笑：“警察哥哥，你开车过来的吗？麻烦你送一下我们行吗？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在车上的时候，你可以详细问我同学事情经过，他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年轻警察大概是因为缺乏充分的工作经验，居然被她绕晕了，真同意他们跟着车走。 只是警车上面还有他另一位同事，最多只能再坐三个人。 许晨阳挺身而出：“我跟你们一块过去。” 剩下的小伙伴只好朝他们挥挥手，先行回家等消息去。 周伟还跟林安保证：“你别着急，我回家问问我爸要怎么办。” 何淑妍也反应过来：“对，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爸。” 舒方圆家没什么关系，却还是保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随时说。” 大家匆匆道别，各赴前路。临上车前，宋楠楠压低声音叮嘱林安，记住不管警察问你什么，知道的事情你再说，不知道的一律说不知道不要做任何推测。 所以小娜表姐是什么时候进屋子的？不知道，反正他昨晚睡觉前没见到人，今天凌晨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但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凶手是怎么进屋的？不清楚。他不认识凶手，也不知道小娜表姐跟凶手有没有关系。 他有没有听到破门的声音？没有。因为他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也许外头有动静，但他睡死了，没注意到。 警察只来得及问了几个关键点，车子就开到了热电厂中学门口。窦老师已经满脸着急的等在外头，瞧见林安的时候，她眼睛都红了，嘴里头一个劲儿小声念叨：“作孽哦。” 可不是作孽吗？这真是无妄之灾。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抱怨无济于事，因为谁都不能杜绝人生的意外。 “杜老师，我们需要林安的成绩单还有三年来的年级排名以及获得的各种荣誉。” 班主任不说二话，立刻带着人去找校长，这些东西缩起来繁杂，实际上早就被归纳好了，除了上面明令禁止的年级排名之外，其他材料都是要进档案，跟着人走的。 资料复印件得有学校的盖章才能体现出权威性与正规性。 热电厂中学这边好解决，学校的态度也很坚定，全力配合，争取不让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因为意外丧失正常升入重点高中的机会。 校长说的已经近乎于露骨了：“事情到了这步就得想想办法，多使使力。东西给你，赶紧通知你爸爸回来，解决问题宜早不宜迟。” 他们市中考5天就出成绩，因为是先填报的志愿，成绩一出来立刻就进系统开始投档。系统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按分数来的，一旦不能进档，档案就会自动投到下一档的中专技校。 到那个时候想要把档案拿回头，那可真得费九牛二虎之力了。花钱花力气不缩，很可能就是钱撒进水里头，就听个叮咚声。 宋楠楠赶紧跟校长道谢：“我们知道了，谢谢校长。林安，再给你爸打个电话。” 可是电话还是没有接通。手机这玩意儿就是这样，平常带在身上，人就跟被绑架了一样，根本没有自由。可到了关键时刻，你想联系别人就比登天还难。 三人又坐回了警车。年轻警察主动提议：“我还是送你们回医院吧，到爹妈身边也放心些。” 林安跟许晨阳的目光都落到了宋楠楠脸上。不为什么，他们6人小组都这样，碰上大事就由宋楠楠拿主意。两个男生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去一中。”宋楠楠咬咬牙，“不能等。” 这回警察都被吓到了。他原本理解的意思是自己陪伴几个小孩去他们自己的学校说明情况就好，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要跑去高中。 你个小孩子去高中做什么？让校长特批你同学入学吗？现实点儿啊，小丫头。一中是什么学校？多少人拿着大把钞票，捧着推到人家面前，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你这个是意外，可天底下的意外多了去。每一个意外都要被特殊照顾的话，那不乱套了吗？ 年轻警察苦口婆心地劝着。许晨阳也有些犯嘀咕：“要不咱们还是等林爸爸回来以后再处理吧。” 就是托关系递条子也得有门路吧。 一中的校长估计连见都不会见他们。再说现在这个点儿，早该放学了吧？ “放什么学啊？学校都没期末考试呢。高考刚结束，学校正忙，校长估计还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