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拐入了岔道，琴双便不再催赶马车，将马鞭放在了一旁，盘膝假寐。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有节奏地响起，天际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车厢门打开，袁野从里面出来，跳上了前辕，和琴双并肩而坐，默然不语。琴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伤好了？”

    “好了大半，无碍了。”袁野闷声说道。

    两个人之间有寂静了下来，琴双最终还是开口低声道：

    “我是妖道……”

    琴双低声将自己如何得到道术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袁野吭哧了半天，低声道：

    “公主，您当初是被王天宁所逼，不得不寻求新的力量。如今您已经拥有了力量，而且还有我们三千武者卫队，就不要再学……道术了。”

    琴双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袁野，你不懂。道术并不是像武宗殿所说的那样邪恶，它是和武道一样的一种寻求天道的方式。只不过两者相争，武者取得了胜利罢了。就如同两国相争，成者王侯败者寇罢了。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

    “我知道！”袁野依旧闷声说道。

    “你知道？”琴双惊奇地转头望着袁野：“你接触过道术？”

    “没有！”袁野立刻摇头道：“但是我知道武者也有贪婪和邪恶的，就如同公主殿下口中的王天宁。还有陷害我爷爷的镇边候郑烈，他们都是邪恶的人，这和修炼的方式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袁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琴双道：“但是，这是一个武者的世界。您在这个环境下修炼道术，太过危险。一旦被发现，您就只有逃亡。而且有武宗殿在，您恐怕也逃不掉。公主殿下，放弃吧。您是尊贵的公主，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我要寻求世界的真谛！”琴双沉思了一下道：“武道只是天道的一部分，道术是另一部分。袁野，我不想让这个世界局限我的心灵。我要去看看那巅峰的风景。”

    “巅峰的风景……”

    袁野有些失神，目光变得迷离。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露出了苦涩道：

    “我也想去看看巅峰的风景，只是我已经没有了机会。”

    琴双默然，她知道袁野心中的失落，因为他没有点燃灵魂之火，恐怕这一辈子再也走不到巅峰。

    “袁野，也许你并不是没有机会。如果将来我看到了巅峰的风景，说不定就能够有办法解决你没有点燃灵魂之火的问题。”

    袁野的精神就是一振，目光灼灼地望着琴双。半响。凝声道：

    “谢谢公主殿下！”

    琴双点点头，不再言语。半响，袁野又低声道：“公主殿下。您就不怕我将您的事情说出去吗？”

    琴双定定地看着袁野道：“我信你。”

    袁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袁野定不负公主殿下。”

    琴双的心中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好奇地问道：“袁野，武者大陆的人不是都对妖道深恶痛绝吗？不是对他们都有着无限的恐惧吗？你知道我是妖道，怎么会如此平静？”

    袁野咧开嘴笑了笑道：“对妖道畏惧的人都是那些修为低下的人，他们的力量不够，心不强大，看到妖道的法术，便心生恐惧。

    但是我们不同，虽然我没有点燃灵魂之火。但是也过了感气期，让自己的灵魂变得强大。更何况。我当初和父亲没有被抓之前，作为城主的儿子。也曾经抓过妖道，他们……并没有那么邪恶！当然也有邪恶的妖道，和武者一样，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道术只是另外一种修炼方式。”

    “那你对那些妖道？”

    “当然是杀了。身在这个武道的世界里，只能够按照武道的规矩去做。”

    “想必你也得到过道术的秘籍吧？你就没有想过学道术？”琴双笑着问道。

    袁野的脑袋立刻摇得如同拨浪鼓道：“没有，我总觉得一旦学习了道术，想要在武者大陆上隐瞒一辈子不可能。公主殿下，这也是我最担心您的地方。就比如昨夜，当您被逼到了绝境的时候，您就一定会使出道术，这就有着很大的可能暴露了身份。所以，一旦学了道术，最终还是会死在武宗殿的追杀之下。”

    琴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能够这么说，如果我不会道术，昨夜我们两个便都死了。”

    “不对！如果您不会道术，您也就不会冒险出来。正是因为您有着道术的底牌，才敢冒险出来。所以，如果您不会道术，昨夜死的只会是我，而不会是您。”

    琴双默然半响道：“即使是我不会道术，我也不知道昨夜我究竟会不会出来。也许会出来，也许不会出来。”

    袁野默然，他知道琴双说的是真心话，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而且琴双也会道术。所以琴双不会道术，琴双不会出来的那个假设不成立，也许琴双真的会出来。按耐住心中的感动，认真地对琴双说道：

    “公主殿下，以后不要冒这个险了。您的性命被属下的性命贵重的多。”

    琴双没有言语，琴双传出了人声，琴双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就是一个镇子。琴双跳下了马车道：

    “我回去了，你一路小心！”

    “您也保重！”

    琴双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摇了摇离去。

    鹿城儒院。

    甄子宁脸色苍白地坐在工作室内，桌子上摆放着一幅灵纹画，画上画的正是血色平原战役，只是甄子宁的双目没有焦距，脸色一片茫然。她这几天将所有的人都赶走，想要独自感悟血色平原战役，画出一幅惊世灵纹画，但是她不断地在琴双所画的十六幅画中领悟，却依旧不能够画出令自己满意的灵纹画。

    第272章 琴云霞的担心

    “当当当……”

    响起了敲门声，甄子宁茫然的双眸微微动了动，头也没有回疲惫地说道：

    “请进！”

    门打开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在甄子宁的身旁停了下来，然后便响起了一个强烈讥讽的嗤笑声：

    “甄子宁，你的心可真是够大的，这是画的什么？战争？让我看看，这是血色平原……你竟然想要画一幅血色平原战争灵纹画？哈！你这是在浪费时间，你太好高骛远了！”

    甄子宁听出来声音的主人，转过头厌恶地看着包子清道：

    “你来做什么？”

    “哈！”包子清讥讽地看着甄子宁道：“你上次不是想邀请我鉴赏你的画吗？我来了。只是，你这画，啧啧……还真是画得不知所谓啊！

    也不能够这么说！”

    包子清又啧啧了两声道：“应该是说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哈哈哈……”

    “出去！”甄子宁愤怒地喝道。

    包子清转身就向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甄子宁，这次我赢定了！”

    “砰！”

    甄子宁霍然站起，愤怒地瞪向了包子清，但是她只看到了包子清离去的潇洒背影。

    “哼，竟然敢去画血色平原战役，真是好高骛远。看她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等再过几天，她发现自己画不出来的时候，就算是换一幅画，以她那个时候的状态也画不出正常的水准，我终于要赢她一次。甄子宁，就让我在庆典之上好好羞辱你吧。”

    “砰！”

    包子清嚣张地推开了外间的大门走了出去。迎面看到文天强和落晓菲走了过来，朝着两个人邪邪一笑道：

    “你们的老师已经完了，跟我学画吧。晓菲。我会手把手教你的。”

    落晓菲的脸一红，眼中现出羞恼道：“包老师。请您自重。”

    话落，便和文天强从包子清的身边走过，加快着脚步向着甄子宁的房门跑去。

    两个人跑进了门，便见到甄子宁工作室的门是敞开着，快步走到门口，便见到甄子宁佝偻着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插在头发里，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甄子宁的身上散发着十分浓郁的颓废的气息。

    “老师……”落晓菲轻声唤道。

    “让我静静！”甄子宁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声音中充满着疲惫。

    落晓菲和文天强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苦涩，只是两个人都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门口，紧锁着眉头在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够让甄子宁重新振作起来。

    大雪弥漫。

    琴双终于回到了鹿城，此时的天色已经近黄昏，城门就要关闭了。琴双带着一个斗笠，斗笠之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积雪，大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浓见度只有五米左右。

    踏进了城门，琴双一边走着一边向着，自己究竟是先回鹿城租住的地方。还是偷偷返回儒院。

    这场大雪来得太及时了，在琴双和袁野分开一个时辰之后，天际就开始下了大雪，这场大雪下了一路，当琴双经过和戴俊厮杀的地方时候，那里的战场已经完全被大雪掩埋。等到冬季过去，万物复苏，将不会再有一丝痕迹。

    “不知道甄老师的画画的怎么样了？”

    琴双轻轻嘟囔了一声，站在风雪之中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径直向着儒院行去。

    大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来，将琴双身上的衣服吹得紧紧贴在她的身上。猎猎作响。她想明白了，自己是从儒院内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够回到租地，否则一旦被发现，就会是一个疑点。而在这样一个风雪夜，就算早一点儿偷偷潜回儒院，也应该不会被发现。

    “呼……”

    琴双的鼻孔喷出两道热气，这热气刚刚从鼻孔出来就被冰冻，琴双微微前倾着身子顶着风雪前行，同时观察着周围。

    一个半时辰之后，琴双站在了儒院一侧的墙下，当她确定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身形一纵，单手在墙头一压，身形便从围墙上翻了过去。围墙之外，大雪很快掩盖了她的脚印。

    “砰……”

    琴双推开了院门，还没有等到她走进房间大门，便见到琴云霞从大门内冲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担心。

    “小姐……”

    “给我准备洗澡水！”

    “是，小姐！”

    琴云霞一边应着一边帮着琴双拍打着身上的雪，两个人走进了房间里，琴云霞便立刻烧水，琴双坐在炉火旁，一边暖着身子一边问道：

    “这几天儒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

    “没有人发现我这几天不在吧？”

    “没有！”

    “嗯！”

    琴双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守在炉火旁开始假寐。琴云霞一会儿一抬头看向琴双，眼中的担忧愈甚，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却最终闭上了嘴巴。琴双睁开了眼睛道：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在那里憋着。”

    “小姐……您以后能不能总这样……不时地消失，云霞很担心！”

    琴双望向了琴云霞，目光有些恍惚。她知道自己看起来资质不好，但是一旦能够解决经脉中堵塞的问题，自己的资质将会是一个绝佳的修炼资质。

    但是琴云霞不同，琴云霞的资质真是一般，就算是有着玉液的帮助，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走上巅峰，最多达到武王的境界。她是不可能跟着琴双一辈子，而且琴双还想着去大海的彼端看看。

    “小姐……”

    琴云霞看到琴双的神色恍惚，不由更加担心地唤了一声。琴双从恍惚中清醒，望着琴云霞心中轻叹了一声，轻声道：

    “云霞，好好修炼吧，不用担心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