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荒漠

    “想不到旅馆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室，亏我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老板，您开的这家旅馆，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卖人肉的黑店吧？”

    一边说着毫无营养的冷笑话，唐宁一边打量着地下室里的一切。

    毫无疑问，海洋之家是希尔甘娜区最破落的旅店，但是，在破落的表面下，它无疑也是隐藏最深的。

    这个地下室里，储存着大量的淡水。以林立的储藏柜的数量，和储藏柜上鼓鼓囊囊的水囊的数量来看，这些水足以论吨计。除此之外，粮食也极为充实。在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甚至放着几个酒桶。不用想，一定是这个老酒鬼的私人珍酿了。

    但是，最吸引唐宁眼球的，或者说，最令他不安的，就是另一个角落里堆放的枪支。

    “老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禁枪令早在几十年就颁布了吧？要是被人知道你居然私藏这么多枪械，可是重罪！”

    由于那场世界级的浩劫，重工业和兵工业在很长一段时间消失在大众视野中。枪支，不仅是城邦外交地位中的基石，更是成了统治者的绝对权力的象征。所以在普通民众之中，能够获得枪支许可的，非富即贵。而相对的，如果私藏枪械被发现，在管理枪支最严厉的城邦中，很可能被处以死刑。

    “我小时候也上过学，对老师口中的那个民主时代，你知道的，就是那个人人都可以有枪的时代，我可是向往得很哪！”戈林先生点燃烟斗中的烟丝，美美得吸了一口，“那个什么禁枪令，该死，如果没有枪，怎么对付那帮强盗？当权者只顾自己方便实惠，根本不会管下等民的死活。死读书的人，相信法律的人，还有那些不受法律奴役就活不下去的人，就只能跟狗一样，被坐在城邦议政大厅里的那些真正的强盗左右命运。老头子我可不管什么禁枪令，谁不让我活，我就跟谁对着干！”

    唐宁无语地看着戈林，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老板，你冷静一些，抽烟也会醉的。”

    戈林先生白了他一眼，说：“我看你懂得挺多的嘛，哪里像是失忆！”

    唐宁崩溃道：“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又不是白痴！”

    戈林先生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自顾自挑了一把手枪，又取了仅有的六颗手枪子弹，再取出一把匕首，一股脑丢到唐宁怀里。唐宁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忐忑放好。

    紧接着戈林先生又从角落里捡起一个包裹，从林立的储物柜上取下十几个水囊，包好之后递给唐宁。

    “长枪估计你也不会用，目标太大还扎眼。手枪给你应急，沙漠里的强盗个个有枪，大意不得。子弹是少了一点，只有这些了，好在你也不需要这些。淡水你合理分配的话，足以让你跑一个来回。”

    唐宁有些感动。

    在这个小旅馆，他生活了几个月，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他知道老板对每一点资源都无比重视，几乎近于吝啬——无论是日益升值的联邦币，还是纯净的淡水。

    况且，明知道他无惧子弹这样的危险，戈林先生却仍然给了他一把枪防身。这是种长辈般的关怀，戈林先生或许并没有想太多，或许是把唐宁当作自己孙儿那样看待。

    但正因为如此，唐宁很是感激，或者说，感动。

    因为整个小镇很穷，所以戈林先生没有办法为唐宁弄到骆驼这样珍稀的坐驾。即使他很有钱——或者说，很有水。

    在这个时代，没有受到辐射污染的淡水，价比黄金。人类百多年前的节水广告里的创意，在今天成为了现实。因为水，仅仅是希尔甘娜区就引发不知多少起命案。

    第二天，唐宁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觉得准备得差不多了。

    其实过沙漠，水带越多，生存的几率就越高。但是过多的负重可能也会成为旅人的负担。所以唐宁没有带太多水。从小就在希尔甘娜区生活的戈林先生，带着唐宁来到希尔甘娜区的边缘，原本通向菲尔特里区的那条大路的“路口”。不过，此时无论是路，还是两边的路灯、路标，都已经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戈林先生微笑着，看着唐宁走进沙漠，身影消失在漫天黄沙中，才转身离开。

    唐宁进入沙漠的时间是下午。

    他拿着指南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太阳才消失在地平线的下方。但是唐宁的脚步没有停下。

    很多人认为沙漠可怕，因为沙漠没有水，没有草，也没有太多动物。迷失方向的人，可能会渴死，饿死，热死。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可怕的是沙漠本身。

    傍晚的时候，唐宁第一次回头。他的脚印在身后蔓延，连成了一条长线。因为距离的关系，此时远远看去，小镇好像一小块奶酪蛋糕。而前方的黄沙填补着他视野中的一切，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他不禁怀疑，菲尔特里区是否真的同传说中一样，是一个完美的绿洲城市。沙漠的广阔无垠果然不是人们的凭空想象。

    传闻中，仅仅十年之前，唐宁所处的地方两侧还是成排的大树，脚下的道路直通菲尔特里区。沙漠化的速度令人畏惧，显示着自然的愤怒。

    事实上，地球没有在那场核爆中破碎，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人类，似乎不应该奢求太多。

    唐宁收起了思绪，继续往前走着。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喝一点水，也没有吃一点东西。他觉得，如果现在就开始消耗食物资源，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崎岖。

    所以他继续往前走，一言不发，沉默无比。

    想要穿越沙漠，最好的行动方式就是昼伏夜出，天黑之后的气温较低，对穿着厚厚衣服的唐宁来说，很适合行动。唯一需要解决的似乎就是方向问题。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刻开始，唐宁就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对他来说，有利的是傍晚。

    对沙漠生物来说，最有利的，不仅是傍晚，还有漫漫长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