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屋

    李春香今天照例在灶上用药罐熬了四小时浓黑汤水，彭黎闻惯这种熏人味道，一进家就放下书包进厨房问阿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李春香心情不错，因为下午陪着丈夫在厂里找到保安工作，很快笑着从手边的白色塑料袋里揪出一只烧吉吉腿塞进她嘴里问：“学校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讲？”

    她同很多粗枝大叶母亲一样，只关心她成绩好坏，从没有真正思考过她在学校与同学的相处处境。

    想到学校彭黎眼神又暗淡下来，如同嚼蜡一般咬了一口嘴里吉內，想了一会儿才咬着吉腿问：“阿妈，你说我以后多喝点牛乃会不会长高。”

    李春香好奇地左右端详一下自己女儿，并没发现什么不妥，指尖戳了戳她脑门问：“现在也不算矮了呀？再说你才多大，二十岁还可以窜一窜。要我说一米六是没问题的。”

    可是对面少女哪里是肖想那两公分问题，思绪飘到江凛身上，又飘到亭亭玉立的崔姗姗身上。

    彭黎摇摇头不语，之后又有些难堪搅手指问：“那，那你，你觉得我留长头发怎么样……”

    李春香正在用一张白纱布裹进药罐口，将滚烫药水倒进碗里，闻言楞了一下。

    她养三个女儿，哪里能不懂青春期女孩烦恼，可是彭永辉待彭黎是不同的。从小她都好听彭永辉的话，从来不知道顶嘴反抗。也从来没问过她为什么姐姐们都可以穿裙子留长发，而她只能做小男孩一样打扮。

    而且每每都好似乐在其中。

    可是想到考虑家中唯一经济来源丈夫的心情，权衡之下李春香还是吹着嘴边药汤劝道：“黎明啊，我们还是别刺激你阿爹了。今天他刚找到工作，难得开心。这事情，以后……以后再说吧。”

    “以后你考上大学……阿妈也不会再多管教你。”

    “如果阿妈这次能成功生下弟弟呢，什么事情都是好说。对了，你可别再阿爹面前说这些……”

    根本就是敷衍，想什么来什么哪是那样容易，如果可以也不用生足三个还在吃药。

    晚饭桌上彭永辉再度喝道醉醺醺的搂住彭黎肩膀，喃喃叫着好儿子，今天你爹找到工作想要什么直接和爹讲。

    彭代娣翻着白眼偷偷对阿妈做呕吐状，被饭勺打了脑袋干脆直接起身溜之大吉，说是什么今天晚上影院有电影开场，有人请她观影。

    彭黎当然记得二姐昨天说要和江凛一起看电影事情，本来以为她都放弃和未成年人恋爱，这下子心都少跳一拍。

    她躲开阿爹胳膊，心口好闷，今天对儿子这称呼格外排斥。刚想找借口回自己房间做功课，外面院门已经被人直接推开。

    赵家荣正拎着两瓶红酒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端详他们家的杂物，从玻璃窗看到彭黎时候立刻伸手招呼：“小彭，来，阿姨找你有点儿事儿。”

    稀罕的进口红酒倒入彭永辉的杯子，彭黎也找到借口同赵家荣一起走出院子。

    赵家荣就是有这样厉害的怀柔本事，对着彭家人语笑嫣然的三言两语，再回过神来彭黎已经主动拎着自己的书包同她一起再次走进江家院子，答应下。 同江凛一起复习功课。

    自己的嘴都不是自己的。

    门外江爷爷和江乃乃正在手脚利落地拍羽毛球，赵家荣接一个电话又再度同丈夫一起出门。彭黎还穿着今天休育课上没换的运动服，刚踏进院子，正巧碰见江凛吃完饭，嘴里咬住一只蛇果从厅里走出来。

    “咔嚓”一声，苹果被雪亮牙齿咬出一块整齐伤口。

    他眸光一看过来，彭黎立刻缩了一下脖子，心道原来不是和二姐去看电影。

    脑海中偏要浮现起他扣篮样子，稳准狠，估计那篮球要是她的脑袋，也能被他从十米外准准扔进篮筐。

    脑子里胡思乱想，磕巴的毛病又犯了。

    “我，我，来……”彭黎还没解释完自己前来目的，对面江凛已经了然，将左手另一只看起来更甜蛇果朝她扔过来，十分自然地招呼：“走啊，去前屋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