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迹

    羽兮仙子点头道：“没错，这件事我问过师姐很多次，她大多都推脱说不知道。我猜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风易一直听她提起师姐，忍不住问道：“你师姐究竟是谁啊？”

    仙子道：“是太阴仙子！”

    见风易一脸茫然，道：“你一定听说过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吧？”

    风易闻言拍手道：“这个我从小就听老爹讲过，说古时的天上本来有十个太阳，轮流出现，有一次它们吵架，一起出现在天上，大荒中百姓顿时苦不堪言。有一个神仙名叫后羿，射箭非常厉害，他一拉弓，刷刷刷几下射下了九个太阳，只余下一个太阳害怕，就老老实实的听话了。”

    “后来西王母见后羿有功，便赐予他一颗不死药。他的妻子嫦娥偷偷吃了，竟然飞升成仙，飞到了月亮上面。从此天人相隔，再也见不到面了。”

    羽兮仙子听得连连摇头，直到后来忍不住打断道：“一派胡言，若是让师姐听到了，一定会责怪你。”

    风易不好意思道：“嘿嘿，我老爹他常常胡说八道的。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羽兮仙子笑道：“那后羿不是旁人，正是你祖父武观麾下的一个游侠。”

    风易闻言大惊，道：“真的假的？”

    羽兮仙子道：“不过他可不是一个普通游侠，其修为震古烁今，在当时的大荒中仅次于寥寥数人。而且他还有一个神器落日弓，一箭下去，足可以刺破苍穹。”

    风易又是一惊道：“落日弓，那不是逢蒙的法宝吗？”

    羽兮仙子冷笑道：“那逢蒙，就是后羿的弟子。”见风易目瞪口呆，又道：“你整天胡吹大气，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吧，那妘寒浞，当年也曾效命你祖父麾下。”

    风易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不由笑道：“我这位祖父可真是神通广大，不过还差一点，他如果能早点看出妘寒浞这厮的险恶，将他杀掉，不就没有今天那么多事了。”

    羽兮仙子笑道：“任是你修为再高，超凡入圣，谁又能预测未来呢？别打岔，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唔，说到我的师姐，当年西王母曾派我师父和师姐她一起下山去阻止武观，没想到……先是师父因为一己私情，暗中放过武观，后来被西王母发觉，她心中羞愧，故意死在了武观的手上。“

    风易叹道：“也是一代奇女子。”

    羽兮仙子又道：“我师姐呢，她却喜欢上了后羿，本来是站在大夏王朝的一方，后来蓬莱的东君和大司命合力，创造了出惊天动地的神兽十大金乌。也就是你口中的十个太阳了，这金乌乃是太阳之精，威力无穷，单单一只就有神级的修为，十只合在一起，就连武观对付起来，也捉襟见肘。”

    “后来武观用昆仑山上的玉石铸出了九只神箭，后羿又在里面贯注了毕生的修为，中意射死了九大金乌。”

    风易听得入神，突然问道：“那最后一只呢？”

    羽兮仙子道：“最后一只我也不知道，当时的大司命叫做羲和，他所炼的金乌被射死之后，自己也力竭而亡。同时后羿也修为大损，危急生命，是师姐她偷来了西王母的不死药，才救活了他。”

    风易叹息不已，道：“真的有不死药？”

    羽兮仙子点头道：“当然有，你不是有嬴伯翳的山海经吗？昆仑山上有一颗不死树，树上结着蟠桃，西王母用其炼制了不死之药，但吃了它的人最后都遭到其它的劫难，究竟有没有不死的功效，谁能知道呢？”

    风易听到这里，突然站起来，道：“仙子你之前还沮丧苦恼，有了这不死药，还怕救不出你的族人吗？”

    羽兮仙子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吗？西王母每次炼制百年，才出来一颗。而且更不可能的是，自从西王母消失之后，那不死树也就死了，再也结不出蟠桃了。”

    她正说时，心中不由想到湘君湘夫人，暗道西王母恐怕真的是被封印了。

    风易心中失望之极，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忽的想起之前说起妘寒浞，不由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羽兮仙子道：“后来你祖父失败之后，大夏其实已经岌岌可危，又过数年，后羿又拉起一只军队，一举攻破了帝丘，自己做了大荒天子。不过他只是一个游侠，自由自在的性子，实在坐不了这个位子。不过几年，就只知道派兵前往昆仑山索要师姐。”

    “师姐因为西王母的禁令无法下山，他自暴自弃，荒淫无度。渐渐的，妘寒浞趁机做大，先是派遣纯狐迷惑后羿，将其毒死，最后霸占了权位，取而代之。”

    直到今日，风易才知道这百年前的种种往事，心中嗟乎叹息，其中许多英雄人物，或是悲壮，或是深情……但最终好像没一个是善始善终的。

    羽兮仙子突然道：“傻小子，你听过了，有何感想？”

    风易默然片刻，突然道：“我想过了，我就不信天下那么大，找不到能灵药可以克制千妖灭神蛊。当务之急，我们先去偷来药方才行。”

    羽兮仙子见他一直在想这事，又是好气又觉得心中温暖。

    “本仙子是说，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风易笑道：“先去偷药方。”

    羽兮仙子脸色一变，忽的从掌心飞出几点亮光，停在风易的皮肤上，穿透进去。刹那间，风易痛的满地打滚，浑身颤抖，死去活来。

    “你再提这事，我让蛊虫吃了你。”

    风易叫道：“不提了，不提了。”

    羽兮仙子收回蛊虫，淡淡道：“好好回答。”

    风易笑道：“先去偷……”见仙子又伸出玉手，他吓得高高的跳起来，道：“怕了怕了”

    “仙子，你难道不想救族人了吗？”

    羽兮仙子道：“我突然想起玄女师父临终前的话，当时她中了武观的一掌，奄奄一息，西王母师父将她救回后，曾问她后不后悔。她含笑道，千年岁月，不过沧海一瞬，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可以让其变为永恒。”

    风易拍手赞道：“说的好！这句话不正是告诉仙子，要去做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救助族人吗？”

    羽兮仙子摇头道：“我之前心中是想救助族人，但你且想想，我那些族人想被我救吗？她们对凡人深恶痛绝，心中无不充满报复和仇恨，我即使能救她们，又岂能平复她们的内心。”

    “那时她们即使深居昆仑山，或是另外在东海建立青丘国，谁又能保证她们不会重返大荒！”

    “我身为圣女，难道要一直压抑着族人吗？她们既然愿意追随纯狐，那就随她们吧。”

    风易听得愣在原地，一时间，只觉仙子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冰冷无情，高高在上的仙人姿态，仿佛凡人的七情六欲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

    “那仙子你如今想做什么呢？”

    羽兮仙子道：“我只想回到昆仑山，修心炼气，再不履足大荒……”

    她正说着，突然停下来，怔怔的看着风易，雪白的俏容之上出现一丝嫣红，双眸忽闪。

    风易看的心中一动，鼻息间闻着那淡淡的香气，几乎要热血一涌，上前去将仙子抱入怀中。他呆了片刻，忽的笑道：“我也一直想去昆仑山看看。”

    仙子见风易一直未动，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望。闻言突又道：“那……你不如随我一起回昆仑！”

    风易闻言，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问道：“我也可以上昆仑山吗？”

    仙子笑道：“当然可以，西王母曾经所收弟子之中，也有不少凡人。你嘛……”说罢停顿了片刻，笑道：“你可以到昆仑山上做个药童，山上仙树众多，灵药遍地，正需要人采摘灵药，炼制仙丹呢。”

    风易心中欢喜，正要应承下来，忽的脑中一动，想到自己背负的仇恨，想到昆吾国，想到大荒被妘寒浞占据，妖人横行，鬼怪辈出，百姓民不聊生。

    而且自从听到自己的先祖姒文命，虽然治理了洪水，但紧接着又做了那么多的恶事，风易心中没来由的有一丝愧疚之心。正是因为如此，才发生了这数百年的无数事情。

    他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这大荒九州，大好山河，被一帮宵小所占据。

    但见仙子看着自己，隐隐带着期盼之心，他忽的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笑道：“我还是先不去了，仙山虽好，但太冷清了。我还是喜欢九州的花花世界。”

    正笑时，忽见仙子神色瞬间冷了下去，冰到极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