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摸鱼

    玄豹等人闻言，对风易的身份再无丝毫怀疑。

    大玄山五仙之首，黑水玄蛇性子阴冷，最擅谋略，也正是靠他的力量才能在失去国主的情况下和北狄国争锋几十年而不灭亡。

    风易虽仅仅是一下属，但修为精深，身法奇特，怕是玄蛇的得意下属，饶是玄虎、玄豹都觉他越俎代庖，冒犯首领，一时却也不好太过责怪，只能听之任之。

    蛮坤环视一周，但见五仙已来其四，又有一个修为奇高的玄蛇属下，而自己的破冰船上百来个兄弟尽数伤亡。

    相隔几十里之外虽还有援兵，但自己无暇放出信号，一时间已陷入孤立无援境地。

    他自知今日已无幸免，反而放开手脚，吼道：“一群贼子，想拿老子的性命，便来吧。”

    玄虎脸上一沉，正要动手，却忽被玄豹拉住，小声道：“二哥，莫要冲动，此人只能擒，不能杀。”

    玄虎一愣，忽的想到黑水玄蛇的嘱托……

    几十年前，国主王子夜还在时，大玄山势力曾威震北海。但不想幽陵一役中，北狄的少司命横空出世，修为奇高，已入太神之境，她所到之处，冰封千里，霜雪化成利剑，以一人之力对抗大玄山的数万大军。

    后大玄山死伤惨重，连国主王子夜都被斩杀，尸首被分五块，封印在冰山之中。后来少司命也消失无踪，不显于世，几十年来再无人看到。

    但她的无上修为却震慑大玄山，让他们不敢妄动。也正是因为如此，黑水玄蛇才下令，若非万不得已，与北狄争斗时不得杀害对方首领，以防少司命突然现世报复。

    玄虎思虑片刻，转头道：“玄鸟，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只耗他的精力就可以，不要伤他性命。”

    玄鸟最喜厮杀争斗，整日里想要找北狄的麻烦，若非其余四仙拦着，怕是他早就再次挑起了北狄和大玄山之间的争斗了。

    此刻得到玄虎吩咐，他大喜：“知道了，二哥，看我的吧。”言罢振翅呼旋，刹那间隐没在飞雪之中，竟然消失不见。

    蛮坤虽已受伤，但修为仍在，他知道大玄山五仙之中，玄鸟修为属于下游，但其身法飘忽，随风而动，极难对付。

    不由握紧大勾镰，凝神以待，忽听左方一阵异响，蛮坤猛地横刃在前，一道大力击了过来，他双臂微麻，呵斥一声，勾镰之刃呼的在空中旋过一个弧光。

    玄鸟嘿嘿冷笑，只是露了一个影子，便又消失。他本是一身黑羽，但在空中疾速盘旋，竟渐渐的又披上了一层雪甲，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而且他占据高空，速度奇快，每次都是一个试探，不论成功与否，都不缠斗，便又马上离开。

    如此十个回合之后，蛮坤伤势更盛，本来的几个深深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又迸裂开来，鲜血直流。

    风易于一旁暗暗担忧，恐怕再过片刻，蛮坤便要支撑不住了。虽然这壮汉之前为难自己，但他豪气满怀，不失为一个英雄。风易对他心生好感，打定要助他一助。想罢运起重光瞳，细细观察，那玄鸟身形虽快，却也逃不过这圣人的瞳力。

    又过几许，蛮坤右臂上中了一道羽刃，深可见骨，他手中的大勾镰也摇摇晃晃，拿捏不住。玄鸟尖锐的阴笑声透过风雪传到四面八方。他看准时机，飞至蛮坤背后，猛地扑下去，伸出寒光闪烁的双爪，欲制住蛮坤。

    便在那刹那间，玄鸟正欲得逞，心中得意万分，没想到忽从侧面闪来一道凌厉气息，他急忙回头一瞧，却见那风易腾空而上，手中握着一柄透明的薄剑，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玄鸟惊怒万分，下意识的调转方向，挥翅反击。

    但风易此剑实在太快，又占了偷袭的便宜，那道光芒已从玄鸟的双爪缝隙中激射而过，正中其左翼的一处经络。玄鸟直觉半边身子剧痛，灵力运转不灵，跌了丈许远才稳住身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我！”

    玄鸟怒喝不已，眼睛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下方的玄虎、玄豹却对视一眼，微微讶异。刚才那几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又被蛮坤的巨大身体挡住，他们什么也没看清，原以为两人合力，定能一举拿下这北狄第一勇士，想不到对方毫发无伤，自己两人却生出嫌隙来。

    那玄狐见风易不仅长得英俊潇洒，一身修为更是不凡，眼中越看越是欢喜。

    听到玄鸟呵斥，冷哼一声，为风易辩解道：“玄鸟，你别对付不了敌人，却拿我的帅气小朋友撒气。再这样的话小心我跟你没完。”

    玄鸟不愿和玄狐多说，只是对风易怒斥道：“滚开一些，我一个人足够了。”

    玄虎、玄豹皆点点头，此刻蛮坤伤势不轻，在场的任一个人都能胜过他。他们二人都是修习的刚猛勇极之技法，出手难免控制不住。况且四周还有其余北狄船只的踪迹，他们正御风半空，查探敌人踪迹，若再有来敌的话，正好趁机一网打尽，挫一挫北狄国的锐气。

    风易只是微笑道：“玄鸟统领说的是，我只是从旁掠阵而已，绝不多手。”

    玄鸟冷哼一声，羽翼一扇，又消失无形。忽有一阵狂风掠起，掀过团团的旋转雪浪。如此裹聚增大，呼呼急流，竟化作几道粗大的白色雪柱，朝蛮坤席卷而来。

    蛮坤面色凝重，双目圆睁，猛地挥动勾镰大刃，切了过去。他虽带伤势，但这一击裹挟无俦劲力，竟的刺的数丈之外的风易都满脸微痛。

    但那几道雪柱从上至下，疾速盘旋，被勾镰击中之后，只是稍稍一缓，很快又重新汇聚。如此将要靠近蛮坤之时，又一股变作两股，两股化为四股。一时间围拢成白色的屏障，迫的蛮坤只能缩在不足一丈的地方，前突后奔，也无济于事。

    玄虎笑道：“好，五弟的黑羽狂风又精进了许多，竟然达到了分散离合的境界。”玄豹也点头附和。

    便在蛮坤陷入一团雪白，作困兽犹斗姿态时，风易又御风直冲，一剑刺了过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那数条雪柱噗的一声巨响，爆炸开来。道道灵力碰撞之下，顿将方圆五丈之内的雪花震成了雨水，漫天洒落。

    玄虎运灵震开，细看而去，却见蛮坤站立原地，也是一脸惊讶神色，但却并未受到影响。而那风易御风飞在他的身后，握着一柄冰剑，似笑非笑，好像一直未动过。

    倒是玄鸟惊愕一声，怒视风易：“小子，你屡次阻拦我，是不是和北狄有勾结？”

    玄虎心中讶异，不明所以。但一旁的玄豹却已看出些许端倪，玄鸟明明是有几次都要成功，却都奇怪的功亏一篑。

    那蛮坤修为虽高，但他以气力见长，即使破解了玄鸟的攻击，那也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场面。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精妙，几乎无影无形，随手破之。

    在场之中，唯一有机会能做到的，便是这身携玄蛇的小子了。

    玄豹心底缜密，在五仙之中论智谋仅次于黑水玄蛇，他见状不由心中嘀咕，不敢确信。

    盖因黑水玄蛇平日里性子阴沉，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对待其余四仙也是惜字如金，旁人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纵是玄豹自己，也仅仅凭着推测能够猜到十之一二。

    此刻见状不由暗想：“难道大哥怪罪我们这次找错了人，所以才派这小子来惩罚玄鸟？”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不由有些羞惭惊惧，生怕回去之后惹来黑水玄蛇的责罚。如此一想，更加不敢出手阻止。

    风易听到玄鸟呵斥，仍是微笑：“玄鸟首领可不能这么污蔑属下，属下一心想要帮忙擒住这北狄的蛮汉，可没有其它的想法。”

    玄鸟性格阴厉暴虐，此刻被风易屡次阻止，哪里还忍住？一时竟放弃蛮坤，反而扑起双翼，朝风易攻了过来。

    下方玄虎愣道：“玄鸟，你做什么？”玄狐也道：“玄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大哥的属下？”

    玄鸟假装没有听见，一双黑翼掀起狂风暴雪，声势惊人。风易不闪不避，毫无惧色，只是口中道：“玄鸟首领，你这是做什么？属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大可直接说出来。”

    说话间，手中长剑却毫不留情，他深谙北斗七灵，对方一举一动皆在他算计之中，再加上有重光瞳作为助力，虽然不敢言胜，但抵挡却绰绰有余。

    如此两人斗了数十回合，冰雪纷纷，寒光笼罩，天上仿佛撒下了一道白练，迤逦飘扬，绵绵无止。而另外三仙各怀心思，竟都不出手阻止。

    风易剑剑凌厉，招招裂风，但过了片刻，却有些吃力起来。他终究自小在东海草原上长大，不习惯这北极严寒气候。此刻体内灵力渐渐凝滞，调转不继，慢慢的落在下风。

    正感焦灼时，忽听得嗖的一声，尖锐破空。风易吃了一惊，却见蛮坤握着大勾镰，上下翻飞，那寒铁飞刃在他四周盘旋，化为一圈呼啸的光芒。

    玄鸟见状大喜，暗想这北狄蛮坤果然是一个愚汉，竟然调转过头来帮着自己。

    他趁此机会，更加疾速猛攻，不给风易一丝喘息之机。风易心底陡沉，不由叫骂起来，却见那勾镰光芒甫一靠近，竟顺着自己剑刃嗖的向外扩散，飞入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