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誓言在耳，洛水已去

    伴随着白洛水心头那波澜泛起，那疾掠而近的大军，终是在片许后，飞至婪武镇上空，而后，那大军似得到命令般，整齐停落于上空不动。

    肃杀之气，直荡苍穹。

    “洛水。”

    苍悠的雄浑之语，于天地之上传荡而下。

    紧接着，叶擎天的那道深蕴着锐芒的身影，亦是缓缓于苍穹之上落下，稳于地间后。

    他负手而立，深邃的暗金色深眸，透着点点柔情，凝望着白洛水道：“我们回去吧。”

    那一言一语里，无半点她私自离开洛水门，彷要逃离般的责怪，有的仅是简单的喊她回擎皇宫之语。

    那感觉，好似他对此次之事，无半点怨怪之意，有的只是无边的信任，与仁善。

    “好，我和你回去。”

    白洛水不露痕迹的挡于叶凉身前，边以不可察的玄力，镇住了他，不让他言语，边对着叶擎天，道：“不过，你不可为难于他。”

    “他只是被我带来看看此地之景的。”

    “听你的。”叶擎天温柔吐语。

    闻言，白洛水正欲开口，那不远处一道嘟囔之声陡然传了过来：“喂喂，你们都是谁，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循声望去，那跑去买糖葫芦的孩童，手中抱着那比他还高，插着不少糖葫芦的木杆，小脸微醺，三步一晃的朝着叶凉等人走来。

    旋即，他颤颤巍巍的走至叶凉等人面前，看向那叶擎天，道：“喂，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嘛，快点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大胆！”

    一名面颊削瘦的将领，腰间长刀出鞘，对着那娃儿喝道：“竟敢擎皇无礼。”

    “退下吧，只是孩童而已。”叶擎天出言拦阻，屏退了那名将领。

    “哦，你就是叶擎天？”

    孩童似恍然般的看向叶擎天，并观察般的上下扫了两眼，嘟囔道：“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就这样嘛。”

    他似看透了什么般，看向叶擎天的双手，醉醺醺道：“如果你不靠你那双手的话，你不一定能打的过我。”

    闻言，叶擎天面色不露痕迹的微变，那眼眸里掠过一缕寒芒：这孩童能够看出我的双手有异？还是说，只是正常的童言胡语？

    ‘额...’

    孩童似完全未多想，仅是有些酒气上涌的打了个饱嗝，难受的他挥着那小手，皱眉不舒服道：“好了好了，你们快点走吧。”

    “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语至此，他抱着那糖葫芦杆，摇摇晃晃的走至那缘生石旁，倒地依靠，呢喃道：“真是的，被师弟给骗了。”

    “说什么师父的酒酿配糖葫芦很好吃，结果，一点都不好吃...”

    抱怨于此，他随手拔下一根糖葫芦，边咬到嘴里咀嚼，边呢喃道：“还是单吃糖葫芦，好吃一点。”

    看得这一幕，那无了白洛水所镇压的叶凉，正欲踏前一步说语，那孩童边已然吃着吃着，吃得醉睡而去，连带着那手中的糖葫芦都是掉落于地。

    沾染了尘土。

    叶擎天看得他那完全孩童心性的可爱入睡模样，微提的心，轻轻放下，和善的笑道：“倒是个可爱的娃儿。”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语，却是彻底毁了叶凉的希望，坚定了白洛水以身护叶凉之心。

    旋即，白洛水看向叶擎天，面无波澜道：“你上去等我吧，我与凉儿交代几语，便来。”

    “嗯。”

    叶擎天点了点头：“你们师徒，亦的确需要些时辰聊聊。”

    那话语听似善解人意，却间接的在提醒叶凉，你二人只是师徒，不得有逾越之举。

    说着，他亦是直接带着后来落下的众人，飞掠上不远处的云层高空，以静等白洛水去了。

    待得他们尽皆飞离，白洛水转过那绝世娇躯，雪白的面颊，透着掩不去悲戚的盈盈笑意，率先吐语道：“好了...”

    “为师知晓，你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做，不过，这些都先暂且搁下，听为师说几语，好么？”

    她那琉璃般的清眸里，透着几缕波澜，几缕只有在百载前，叶凉陨伤时，才出现过的惧意：因为，为师真的怕，此次一去，就好似那...

    与君一别，再难相见。

    再难言语心中那百转衷肠了。

    似看出了白洛水眸里的深深期许，叶凉终是将一切心绪压下，点首道：“好。”

    这简单的一字，亦是听得白洛水那玉面的笑颜，变得纯澈、变得更为动人，以令得那远处的叶擎天都是被美的心神一颤。

    “谢谢你，凉儿。”

    心头暖暖一语，白洛水伸出玉手，整理着他的衣衫，似妻子送相公远行般，温柔的嘱咐道：“凉儿，你记住...”

    “为师不在你身边时，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别凡事都一人扛于肩、藏于心...”

    那一言又一语，一句又一句，叙说着她心中的无限挂忧，直叙得那旭阳高升，雾气散尽，她才是停下那似绵绵无期，永难说尽之语。

    “师父...”

    叶凉静静聆听完，正忍不住欲言，白洛水便是伸出玉指，拦于了他的嘴边，轻摇了摇螓首，柔语道：“别说话，待我说完最后几语。”

    旋即，她看向那忍住心中翻腾，点首的叶凉，粉唇轻启：“凉儿，你能答应为师一件事么？”

    “能。”叶凉点头。

    “好，那你答应为师，哪也别去，在洛水门等为师回来，好么？”

    虽然在白洛水看来，那孩童之言只是玩笑话，但是她却依旧忍不住多想，因为此事涉及了叶凉，这可让她轻易乱了心神之人。

    只要是与他有关之事，哪怕是孩童戏言，她亦会当真，以更好的护他。

    所以，她在认为，血纸之言是指让叶凉别归擎皇宫时，她便更坚定自身去擎皇宫的心，而留叶凉于洛水门。

    “可是，师父...”叶凉皱眉犹疑。

    “答应我。”

    白洛水打断一语后，她伸出手将那洛水玉塞到了叶凉的手中，雪白的玉面浮现一缕柔意：“在洛水门，等为师回来...”

    “到得那时...”

    手中陡然一缕红绳浮现，她缓缓系于他的手腕之上，垂眉而望：便是我红装素裹，嫁给你之日！

    似能够灵犀白洛水那心语，叶凉忍着鼻息酸楚，咬了咬牙，点首道：“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无论多长，无论多晚...”

    “我都在洛水门等你...”

    他反手握住白洛水的皓腕，深眸透着坚毅的目光：“等你归来，我带你回北凉成亲！”

    “好。”

    白洛水轻点了点螓首，柔语一言后，她陡然踏前一步，伸过那羊脂膏般的玉手，抱住了叶凉：“凉儿，此生，能再见于你，为师心中足矣。”

    咚...

    心房不由一颤，叶凉下意识的身震吐语：“师父...”

    “好了。”

    再度打断他的言语，白洛水不顾叶凉的惊愕，螓首搭于他的肩膀之上，玉面贴着他的发丝，于他耳边柔语道：“凉儿...”

    “你放心，此次一去，不论是真是假，是安全亦是凶险，为师，定守约归来...”

    白洛水琉璃般的水眸，浮现一抹抹温柔的涟漪：“因为，这世间，为师只想做你的妻子，只想与你...”

    “结发为夫妻，相守到白首。”

    一语至此，她终是缓缓退出叶凉的胸膛，看向那被其突如其来的玄力镇住，而怔怔难动，面露不舍苦色的叶凉，柔语道：“这玄力，半个时辰后，便会自动散去。”

    “到时，你便回洛水门等我吧。”

    似嘱咐般的一语，她伸出玉手捋了捋叶凉的额前发丝，清眸里尽是不舍：“你，一定要等我...”

    “等我归来...”

    话落，她似怕再待下去会心头动摇，不敢多看叶凉半眼的便径直飞掠而起，飞至那一直观看此景，不悦藏于心的叶擎天面前，清冷而语：“走吧。”

    叶擎天虽心中有些不悦，但想到大局，终究是按下心中不适，温雅点首：“好。”

    说着，他猛地一拂袖袍，准备带大军离去。

    随着他的动身，白洛水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叶凉一眼后，终是无半点犹疑，与叶擎天一道，纵身飞掠而起，朝着那擎皇宫袭掠而去。

    那一刻，乌云般遮天蔽日的大军，带着那充斥着苍穹的肃杀之意，压抑之气，终是离开了此地。

    那一瞬，叶凉站于原地，任凭寒风吹得那长袍轻荡、发丝乱扬，却吹不去，他那闭眸之下，流出的悲戚之泪。

    苍茫天地，余温依旧，誓言在耳，佳人却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