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在东边除了大白菜还有一片刚冒头的菠菜，菠菜抗冻，只要在天气最冷的时候盖上一层树叶，等到明年春上它照样长。 菠菜种的不多，曹三妹看看盆里的水，估量一下，最后用手一点点的往菠菜上撩水。她这样做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所有的菠菜都能用上生命之水，哪怕每一颗菜只有一点，也足够了。 实在不忍心看她娘这样小心计算，陆漫漫忍不住说道：“娘，再有十来天我就能有生命之水了，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滴，咱们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的。” 曹三妹白了她一眼，转过头依旧认真的撩着水。“你懂什么？你这东西来的不容易，可千万不要学别人随便糟蹋，这万一得罪了给你东西的，人家收回去不要紧，娘是怕祂对你印象不好给你使绊子。” 她没敢说‘神明’两个字，不过她相信闺女能听懂。陆漫漫虽然说不清楚是给的，但曹三妹和陆文聪都把它归结在神仙身上。他们这代人对神仙是敬畏的，曹三妹不怕祂收走东西，就怕闺女给祂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神明的手段多得是，他们就算是想要防范也不知道怎么防范啊。 不过是一个神奇的生命之水，陆漫漫没想到她娘能联想这么多。她娘处处都是为她着想，陆漫漫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手残发豆芽失败的路过。下一章v，晚上十二点整发，不出意外五千字大章，明天两章，不少于九千字。 ☆、v1（错字） “嗯, 好吃, 真好吃。” 用生命之水发的豆芽长得快, 现在这天气，五天的时间就能吃了, 正好这些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曹三妹怕闺女吃腻了，就打算抓点豆芽炒炒，给家里改善伙食的同时顺便尝尝味道。 五天时间，绿豆芽长的又粗又长，白莹莹脆生生很是好看。就连陆漫漫这个对绿豆芽不感兴趣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掐一根塞在嘴里。 生豆芽有一股豆子的味道，是很难吃的。不过她家的豆芽豆味儿很淡，并且有一股清香在里面, 生着吃也有别样的味道。 曹三妹伸手拍掉陆漫漫的爪子，没好气的道：“你娘我是亏待你了咋地，生豆芽你都吃。” 陆漫漫缩回手, 趁着她娘不注意又抓了一根塞在她娘嘴里, 谄媚的说道：“娘, 您尝尝, 是不是跟咱们以前的豆芽味道不一样？” 豆芽塞在嘴里，曹三妹也不好吐出来，她只能张嘴嚼嚼, 这一嚼她眼前一亮。豆芽汁水很足，还有一股清香，也难怪她挑嘴的闺女都喜欢。 想着, 她又过去抓了一把，估摸差不多有一斤才重新把豆芽盖好。一斤豆芽够他们三个人吃的了。 “漫漫，你姑姑疼你，这豆芽不错，现在正好是做饭的时间，你拿着篮子装上点先去给你大姑送去。等回来差不多就能吃饭了。记住啊，别在那边吃饭。” 陆文婷有了好东西都会拿给他们尝尝鲜，他们有了好东西也不能吝啬。杨家跟她家不同，条件艰苦些，漫漫要是去了，她姑肯定要做好的，这不是去送东西，是送负担。 陆漫漫点点头。她娘这次就发了半斤豆子，豆芽差不多有六斤，自家吃点，剩下的陆漫漫拿出一半装进篮子里。“娘，我把绿豆芽装一半给大姑送去吧，黄豆芽咱就不给她了，给小姑。” 绿豆芽清炒很好吃，黄豆芽最好放点肉，这样才更香。黄豆芽清炒也不是不行，只是吃着味道不如绿豆芽。 大姑家孩子多又没有分家，一大家子吃喝有些紧张，给的少了她怕不够，索性分一半，这些应该够他们吃一顿的了。 小姑就不同了，小姑就一个人在县城过日子，她自己又是售货员，吃喝上更是不会亏待自己，黄豆芽炒肉刚刚好。 曹三妹擦擦手走过来，看看她手里的篮子，又给她抓了一斤的黄豆芽。“黄豆芽也给你大姑一斤吧，咱家发了两种你这样分可不好。剩下的等明天一大早你去给你小姑送点，绿豆芽给一斤，黄豆芽给一斤半。只一条，她是你姑你孝顺她可以，不许听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小姑陆文雪长得好看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看不上家里给安排的亲事，一心自己找，结果被欺骗了感情。她自己也是个狠的，发现那男人骗了她，分手、打胎、上告一气呵成，速度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陆文雪不愿意留下来受气，自己一个人跑到县城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多年，除非逢年过节、家里有事找，否则她轻易不会回来。 陆文雪人虽然不常回来，东西没少给陆漫漫寄，商店里来了什么新货，她都会想着给陆漫漫送点。可以说陆家除了陆文聪夫妻俩就她最疼陆漫漫。 只是有一点不好，她的思想太新潮，跟曹三妹说不到一块去，曹三妹担心她‘带坏’自己的闺女，每次陆漫漫去县城她都要嘱咐很久。 重生回来这些日子，陆漫漫见到了大姑、表哥，就剩下这个小姑没见了。她还记得上辈子小姑知道她嫁给董立诚狠狠地跟她爹娘吵了一架，说她爹娘迂腐，一个姓氏就把闺女卖了。后来知道亲事是大姑给保的媒，更是给了大姑一巴掌，说她误人子弟，不配当陆家人。 当时的陆漫漫自然是站在父母这边的，因为这事小姑好几年没回来，直到听说她被董家欺负了，小姑才风风火火的赶来。 每当想起这些陆漫漫的心里就觉得愧疚。 不过她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她对着曹三妹做了一个鬼脸，“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和生活，你看小姑姑现在过得多自在，也没什么不好的。”见她娘瞪她，她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错了，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小姑姑学的。在咱家我跟我爹肯定是听您老的话，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曹三妹绷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就会胡说八道，这话要是让你爹听见，也不怕他捶你。行了，别贫了，赶紧的，早去早回。”说着就把手里的篮子塞在陆漫漫的手里。 陆漫漫答应一声就提着篮子往外走，吃饭的点外面也没什么人，她脚步快，一会儿就来到两个大队相连的桥边。 穿过大桥来到杨家湾大队，陆漫漫看着眼前的两条路皱眉，这两条路一条是村里人经常走的，也是去她大姑家最近的路，只不过这条路要经过董立诚的家。她现在看到董家人就恶心，实在不愿意走这条路。 而另一条稍微绕一些，却是要经过牛棚，牛棚里同样有她不想见的人。 纠结了一会儿，陆漫漫还是选择绕开董家，走牛棚这条路。楚妍娇生惯养，哪怕是住了牛棚都没改变她娇贵的脾气，天气冷又是中午吃饭时间，她未必碰的上人。 “大姑，在家吗？”陆漫漫经常来杨家，她只在门口喊了一声就进去了。 杨家院子里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正在洗白菜，听见门响抬头看了一眼，她最先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是陆漫漫手里提着的篮子。她笑着招呼道：“漫漫来啦，正好家里还没开饭，我多炒点菜，漫漫吃了再走。” 陆家生活比杨家好，陆漫漫来每次都不会空着手，这么大个篮子里面要多少好东西啊。想着她就准备伸手去接陆漫漫手里的篮子。 陆漫漫对着妇人喊了一声：“大嫂。”紧接着就看到她身后的大姑陆文婷，她绕过杨家大嫂快走几步，“大姑，我来啦。”她跟杨家大嫂本来就不是很亲近，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跟陌生人差不多。倒是跟大姑见过几次面，两个人很快就好的跟亲母女似的。 杨大嫂没能拿到篮子，撇撇嘴，脸色有一瞬间的不高兴，不过等她转过身又是笑盈盈的。 陆文婷低头看看她的脚，顺手接过篮子。“脚伤好了？”有杨屯粮这个广播员在，陆文婷当晚就知道她伤了脚，这些天她没事就会去陆家坐坐，看看她的脚。 陆漫漫点点头，抬腿蹦了两下，“大姑你看都好了。对了，这个是我娘发的豆芽，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点尝尝。” 陆文婷打开篮子一看，里面的豆芽还不少，她盖上碎花布，拉着陆漫漫往屋里走，“你娘也真是，冬天菜少，正好能给你换换口味，你们留着吃就好了，还拿这边干啥。” “大姑家里还有呢，半斤豆子我娘发了六斤豆芽，这些是给您的。等明天我再去县城给小姑送点。我娘说了，家里还有不少豆子，想吃，下次再发。” 陆文婷什么也没说，把篮子给了紧跟在身后的大儿媳妇。“你妹妹拿来的，正好中午菜还没做，咱们就炒豆芽，让你妹妹也在这吃。” 杨大嫂赶紧应下，她先开篮子看了看，轻轻颠簸一下，就知道这些豆芽至少有三斤重。想着豆芽的清香，她忍不住吞吞口水。别说陆家，就是她家也是天天白菜萝卜。谁让冬天菜少，想要换个口味都难。 这些豆芽来得正是时候，到时候放个红辣椒翻炒一下，又好吃又下饭。 陆漫漫摆摆手，赶紧阻止大嫂。“不了大姑，家里早就做好饭了，来的时候我娘说了会等着我吃饭。我娘的脾气您也知道。”她爹娘说等就一定会等的，她不回去，爹娘也不会吃饭。 曹三妹的脾气杨家人多少知道一些，杨大嫂眼睛一转随后说道：“娘，小妹不愿意留下就算了，等会我给小妹装点干饼，正好也让舅舅、舅妈尝尝。” 陆文婷点点头，随后跟陆漫漫解释道：“你三哥也不知道打哪里弄了点白面，我掺了点玉米面烙了点干饼。”接着转身对着杨大嫂说道，“你多给装几张，你舅舅、舅妈没少给你们好东西吃，咱们也不能小气。” “那是，娘您就放心吧，亲舅舅、舅妈我肯定不含糊。” 杨大嫂这个人有点爱占人小便宜，但她对别人倒也不是多吝啬，这不拿了陆家的豆芽，转头就给她回了干饼。 陆漫漫心想，她这位三哥可真是大胆，还能去哪里弄白面，肯定是黑市啊。这事三哥没少干过，只不过他人精明倒是没有被抓住过。 大姑未必不知道这个，只是他们不说破而已。陆漫漫心里有数，她并不打算点破，只随着大姑的话夸三哥有本事。 杨大嫂手脚麻利，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回来了，陆漫漫从她手里接过篮子，对着两人摆摆手，“大姑，大嫂，天也不早了，我先回了，等下次家里再发了豆芽我还送来。”说完不等两人挽留提着篮子就跑出去了。 陆漫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来得及跟陆家其他人打招呼。 出了杨家的门没多远，她就看见一个人蹲在草垛子旁边，那地方隐蔽，要不是正对着她，陆漫漫还真发现不了。她眯眯眼往那边瞅了几下，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她认识的。 陆漫漫松了口气，见过的就好，就怕是不认识的人蹲在那里打坏主意。 等她走近一看，这不是楚铭吗？ 此时的楚铭并没有穿陆家给的棉衣服，依旧是前两次见到的一身单薄的衣裳，寒风中这人甚至在瑟瑟发抖。陆漫漫心里有气，她走过去不善的看着楚铭，“喂，我娘不是给了你两身衣裳吗？你怎么不穿？难不成你看不上我家的衣裳，嫌弃是我爹穿过的？” 楚铭以前可是少爷，衣服都是新的，看不上别人穿过的也正常。爹娘好心，别人不领情，陆漫漫的口气能好就怪了。 没想到自己出来就惹了陆漫漫不高兴，楚铭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怕别人拿了去，就给藏起来了。”说了好几句，他才解释清楚。 楚家人没有不恨楚铭的，楚铭有点好东西他们都会去抢，以前过分了村子里还会来说一说。如今他们身份尴尬，村子里人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谁还会去管他们。 没了别人管束，楚家人更是肆无忌惮，抢衣服是常事。也正是因为他们经常抢楚铭的衣服，才导致楚铭大冬天没有棉服穿。 陆家给的衣裳一看就是好的，楚铭平日里还要干活，自然舍不得穿。 陆漫漫皱眉，她看看一身单薄的楚铭，再看看自己，叹了口气，“不过是些旧衣裳，你穿身上他们还敢往下扒啊？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斗不过他们。明”她想说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呗，随后又觉得这话有挑唆的嫌疑，也就闭上了嘴。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楚铭却听明白了。碎发下的眼睛闪闪发亮，果然啊，他看上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瞧瞧，阴人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心里的喜悦不断变大，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 可惜，良好的气氛被一阵咕噜声打破。 瞧见楚铭窘迫的样子，陆漫漫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两张饼出来。“给你吃吧，我猜楚家也不会给你留饭。”这个点大家都在家吃饭呢，偏楚铭在外面，不用说肯定是被楚家人找了理由赶出来的。 楚铭看着眼前的两张饼，他内心一片滚烫，忍不住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来。虽然漫漫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可她还是这么善良。 她不会知道，自己是看到她从这边路过，特意出来见她的。 至于吃饭？ 楚家那群人什么时候给过他饭吃。想着他就接过了两张饼，顺便说了声谢谢。 陆漫漫不知道楚铭并不是她看到的，整个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楚铭现在的一切都是装给楚家人、给公社大队看的。他不在楚家吃饭，自然会有别人给他送饭吃，而且吃的不知道有多好。 时间不早了，她也没有多待，分给楚铭两张饼就离开了。她也奇怪自己怎么对这个楚铭特别，给他饼子就仿佛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很自然。 想不明白她摇摇头不去想了，反正楚铭跟楚妍不是一国的，再说她现在跟董立诚没关系了，也不怕他将来帮着楚妍对付自己。 楚铭灼热的目光一直看着陆漫漫的背影，人转过弯看不见才依依不舍的转回来。 “哎呦，老大，吓死我了。” 楚铭冷冷的盯着他，吓的那人又后退一步。这人是拦江公社有名的小混混，人称赖三。说他是混混其实他也没干多少坏事，就是整天不务正业的瞎跑。 没人知道像赖三这样的混混其实是跟着楚铭办事的。他们办的什么事儿呢？其实就是倒买倒卖，杨屯粮为什么经常去黑市还能不被人察觉，这里面除了他自己谨慎，也有楚铭的功劳。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县城的黑市，里面都有楚铭的人，而赖三只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每次看到楚铭穿的破破烂烂，赖三就忍不住嘴角抽抽。他楚哥不知道有多少钱和票呢，要不是他爹是大地主，他哪里用得着受这份洋罪。 赖三跟楚铭的时间不短了，他脸皮也厚，被楚铭瞪了几眼也不在意，又笑嘻嘻的凑上去。“楚哥，刚才那位小美人是谁啊？未来嫂子？”楚铭长得有多好，又有大的本事，有人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也是他楚哥故意遮住了脸，他相信要是他楚哥把真容露出来，整个拦江公社的人都要哭喊着嫁给他。 不过，楚哥是出了名的冷，他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走进楚哥一米之内。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楚，那女人不但站在楚哥什么，她给楚哥的东西，楚哥还都要了。 看着楚铭手里的两掺干饼，赖三就觉得牙疼，这种饼又干又硬，别说楚哥，就是他都不吃。可楚哥居然伸手接了，你能相信吗，每顿饭都要吃白面馒头和肉的楚哥，居然接了杂粮干饼。 赖三不是笨人，自然就明白了刚才那姑娘在楚哥心里不一般。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姑娘除了长的漂亮点，也没啥特别的啊，怎么楚哥就上心了呢。 陆漫漫虽然长的漂亮，可在赖三眼里，她顶多算得上拦江公社一枝花，比起真正的县城漂亮姑娘还是有差别的。 楚铭看看手里的饼，又看看赖三，冷冷地说道：“忘记刚才看到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告诉第二个人，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现在这个身份，让人知道了对陆漫漫没什么好处。再等几年，等到他有能力不再被身份束缚，他一定会去找陆漫漫的。 楚铭本来就冷，尤其是警告人的时候，那眼神让人感觉是在看一个死人。 赖三冷汗直冒，看着楚铭的背影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楚老大是你能招惹的？”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却把陆漫漫的样子记在了心上，想着以后见到了一定要避着点，可别无意中得罪了这位祖宗。 “对了，让你的人没事盯着点董立诚和楚妍，要是看见两人私会，就给我捅出去，能闹多大就闹多大。”就着赖三带来的饭菜，楚铭一口菜一口饼。“另外再去给我买只鸡，晚上偷偷送过来。” 漫漫今天给他吃了馒头，他也应该回礼才对。嗯，一只鸡会不会太少了？ “楚哥，是不是楚妍这小娘皮又找你麻烦了，要不要我带着兄弟们给她点颜色看看？”楚铭跟楚家的事情不是秘密，赖三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