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文学网 - 科幻悬疑 - 私奔是个技术活在线阅读 - 第29节

第29节

    江苒的目光扫过他头上的檀木簪,腰间的珊瑚坠,身上半新不旧的素锦儒服,心知这少年出身不差。

    她正要道谢,一个有几分耳熟的清脆嗓音响起:“二哥,怎么了?”

    江苒心头一震,打起精神抬眼看去,就见街道旁停着一辆双乘黑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子,穿着淡粉色妆花缎褙子,戴着簇新的珍珠头面,十一二岁模样,苹果脸,水杏眼,粉团儿一般玉雪可爱。

    江苒瞳孔微缩。胡四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请大家查收o(n_n)o

    下章十一就要知道苒苒失踪啦~

    ☆、第32章 巧遇

    秋日的午后温暖而惬意, 江苒却只觉得如堕冰窖。见过她假扮郭六小姐的人寥寥无几, 她却偏偏在这个小而又小的集镇上碰到一个。她此时还是孤身一人, 怎能不叫人起疑心?

    胡四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四小姐的目光已落在她面上,露出惊讶之色。“郭六……”喊出两个字后,她猛然意识到什么, 硬生生地转口道:“公子,果然是你, 我刚刚在车上看到, 还以为看错了。”

    江苒自然不会开口回答她, 冷冷淡淡瞟她一眼,转身进了药铺。

    “哎,”胡四小姐跺了跺脚,正要追上去,胡二公子一把抓住她,不赞同地道:“四妹, 大庭广众之下, 你追逐一男子, 成何体统?”

    “哎呀, 你什么都不知道。”胡四小姐见江苒身影消失,着急地瞪了少年一眼, 想推开他。少年却紧紧拉住她,不肯放松。

    胡四小姐知道这个二哥颇有些迂腐,不跟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放开,无奈地附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胡二公子面露惊讶之色, 回想到他刚刚扶住对方双臂,掌下的手臂确实纤细脆弱,还隐隐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他原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他连忙松开妹妹道:“她打扮成这样还不肯认你,可能是受到了胁迫。既然我们遇到,不能不管,进去看看吧。”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身边仆从全无,还穿上了土布衣服,改作男装,叫人没法不想她是不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想到刚刚匆匆一瞥下少女病弱的模样,纵荆钗布衣也掩盖不住的秀雅姿容,胡二公子心头怜意大起。

    他们帮一把手,既能帮到这个纤弱可人的姑娘,又能给魏国公府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等到两人追进药铺,里面却不见江苒的踪影。

    胡四小姐抓着药铺的伙计打听江苒的下落,胡二公子左右一看,带人走进药铺内堂,目光落在虚掩的后门上。

    郭六小姐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他带着仆从向后面直通的巷子追去,刚转过一个弯就停下脚步。

    前面不远处,他要找的人正虚弱地扶着墙,摇摇欲坠。

    *

    江苒眼前发黑,脑袋嗡嗡作响,心里一片苦涩。

    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突然加重的病情,她本能够逃脱胡家兄妹的搜寻。

    偏偏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发作了。

    她心心念念的自由,想要回家的愿望,眼看就这么化为泡影。

    她现在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及时扶住手边的墙,早就倒下。

    “郭……”胡二公子上前一步,伸手似想扶她,却猛地意识到不妥,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一个身形健壮的婆子吩咐了一句。

    婆子应声前去背江苒。

    江苒没有抗拒,她现在这个情况,再折腾,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就在这时,胡二小姐也赶了过来,见状惊讶道:“呀,怎么病成这样了?难怪她会来药铺,快去找坐堂大夫看看。”

    *

    郊外,密林。

    篝火熊熊,袅袅炊烟升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一群劲装汉子分成两批,有的在篝火旁埋锅造饭,有的在动作熟练地扎营。

    廖怀孝端了一碗热汤,快步走到卫襄身边道:“主上,先喝口热汤吧。”

    连日的奔波,让老者清瘦的面孔两颊都瘪了下去,眼底一片乌青,疲色尽显。

    倒是卫襄,毕竟年少,依旧神采奕奕,容色绝世。

    此时卫襄正倚着一棵大树,目光幽深地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有些失神。

    廖怀孝觉得心惊肉跳的,他跟了卫襄也算不短的时间了,从没见过他现在这副样子。赶路的时候还不明显,可每次一停下来,卫襄总会不知不觉走神。

    廖怀孝不愿承认是那个不知来历的女孩影响了主上,可种种蛛丝马迹都引导着他往这个方向想。

    这实在是太不妙了。年少慕艾虽是人之常情,可主上一贯清心寡欲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这第一次情动就尤为可怕了。更别提对象还是个来历不清白的女孩子。

    廖怀孝越想越是忧心忡忡。

    卫襄却兀自呆呆出神,对他的靠近毫无所觉。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主上!”廖怀孝微微抬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卫襄回过神来,漂亮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负手皱眉看向他。

    廖怀孝心中一凛,垂首弯腰,以比平常加倍恭敬的态度将手中碗举高,递到卫襄面前。

    卫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廖怀孝额头冒汗,端着碗的手臂微微发颤,这才慢条斯理地接过碗问道:“到京城还有几天的行程?”

    廖怀孝不敢抬头,回答道:“若是日夜兼程,最多一天半。”自江苒离开后,他们一行一直是换马不换人,日夜赶路,现在还是第一次扎寨。

    卫襄将手中汤水一饮而尽,淡淡道:“大家辛苦了,今天就歇半夜吧,寅时正出发。”

    廖怀孝拱手应是,禀道:“主上,你前几日交代的事已办妥。只是他同行的几人颇为扎手,没能一起灭口。”

    连他训练出的暗卫都说扎手?看来身手是真的不一般了。卫襄挑眉:“他一个书生,怎么会有武艺高强的护卫?”

    廖怀孝道:“是谢五留给他的人。”

    “无缘无故,谢五派人保护一个书生做什么?不对,”卫襄的神情忽然冷峻下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人一路?”

    “主上明见,”廖怀孝道,“谢冕上回接的女眷也和他们一起。”

    “女眷?”卫襄皱起眉来,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被杀了吗?”

    廖怀孝摇摇头:“被她逃了。”

    卫襄沉吟片刻,吩咐道,“叫他们即刻调查那女眷的身份。”

    廖怀孝恭敬应是,心里踌躇着另一个消息要不要现在就禀告卫襄。

    假郭六小姐……失踪了!

    卫襄却忽然开口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廖怀孝心头一突,不敢隐瞒,垂首答道:“朱乙传信,说郭六小姐在李家集失踪了。”

    空气骤然凝滞下来,有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廖怀孝不敢抬头,额角慢慢渗出豆大的汗珠。

    耳边传来少年不辨喜怒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廖怀孝嗫嚅道:“和我们分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

    卫襄冷笑:“消息现在才收到?”

    廖怀孝心头一颤,急急辩解道:“走的是郭家的消息网,所以迟了些。”

    卫襄闭了闭眼,用了极大的力气方克制住心头几欲沸腾的戾气。不到一个时辰,李家集,谢冕接走的女眷……一点点信息串联起来,凸显出的事实残酷得让他几欲疯狂。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作一团,一突一突地抽痛着,他问道:“谢五是在哪里接走的女眷?”

    闻言,廖怀孝脸色大变。李家集,他怎么没想到?谢冕就是在那个时候从李家集接走女眷的。

    “主上……”廖怀孝的声音都发颤了,如果猜测不错的话,那姑娘岂不是差点死在他们派去的杀手手下?

    卫襄的脸色一片雪白,黑黝黝的瞳仁暗沉沉地不见半点光亮。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听得廖怀孝不寒而栗:“全力寻找六小姐下落,生见人,死……”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如霜,“若她有意外,谁也别想活。”

    廖怀孝愕然抬头,失声道:“主上!”

    为一女子大开杀戒,岂不是昏庸无道者所为?却见对面少年眼角泛红,双拳紧握,指甲狠狠刺进了掌心,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留下,触目惊心。

    *

    江苒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从头到脚浑身都痛,偏偏聚不起一丝力气逃离这种痛苦。

    耳边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本就没好全,还淋雨着了凉,受惊过度,再加上体力透支,所以撑不住了。老朽无能。”

    胡二公子温和的声音透着焦灼:“大夫,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她。”

    陌生的声音轻轻叹息,勉强道:“先开一副药试试吧。”

    她越发昏沉,偶尔察觉到有人喂她汤药饮食,还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她却一直陷在黑暗中,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

    她又要死了吗?

    江苒苦笑:逃脱了毒酒,逃脱了刺客,竟要倒在一场小小的风寒下吗?她不甘心,她怎能甘心?父亲……重来一世,她连父亲的面都还没见到。还有卫襄,知道她的死讯,他是会难过还是如释重负呢?

    不,她不想就这么死去,她还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也许她已经再也没机会去做。

    心酸难抑,晶莹的泪珠缓缓自眼角渗出,她却连拭泪的力气都没有,意识也渐渐溃散。

    此后是越发漫长的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她终于自黑暗中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她愣住了。

    她躺在一张宽大的黄花梨雕花架子床上,入眼,是一顶如霞似锦的五彩绡纱帐。帐子轻若笼烟、灿若云霞,绝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

    她微微扭头,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惊喜声音:“姑娘,你醒了!”

    鸣叶?她吃惊地循声望去,见床边快步走来一个明眸皓齿,姿态婀娜的大丫头,不是鸣叶又是谁?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苒糊涂了。她记得自己是被胡家兄妹所救,后来又病了很久,怎么一觉醒来明明留在齐郡王府的鸣叶会到了她身边?

    难道她被胡家兄妹送回了齐郡王府?

    “鸣叶,你手上的伤可好了?那天后来你没事吧?鸣蛩和鸣鸾呢?”她眼睛瞥过鸣叶已完全消肿的玉手,落到侍女含着喜悦泪水的面容上。

    久病之下,她的声音虚弱无力,几乎无法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