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李望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心里下意识期盼听到好消息。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接着说：“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也没精力。” 简欢诧异的看着黎圆圆，有点不敢相信，她会说出如此政治正确的话，不去当教导主任实在可惜。 李望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刚刚燃起的希望骤然破灭。他僵硬的笑了一下，说：“没……没关系啊。即便是同学之间一起吃个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嗯。” 除此之外，黎圆圆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简欢不能忍受冷场，为了活跃气氛，主动和李望攀谈，东拉西扯，聊得还挺投机。黎圆圆心安理得当闷葫芦。 服务员把小龙虾端上桌的时候，离上晚自习还有五十分钟，大家都不再闲扯，抓紧时间开吃。 黎圆圆刚拿起一只小龙虾，掰掉尾巴吸了一口汤汁，听见李望热情的跟人打招呼：“诶，你们也来吃饭？一块坐吧。” 黎圆圆下意识回头，看见尉迟遇和林乔思这对金童玉女站在面前，林乔思很和气的跟黎圆圆打招呼：“你也在啊，真巧。” 尉迟遇则一言不发，好似没有看到黎圆圆，显然他们已经达成默契，以后见到黎圆圆就由林乔思这个当大嫂的应酬。 黎圆圆：“呵呵，是挺巧的。” 与此同时，一大坨汤汁从小龙虾身上流下来，滴落在黎圆圆校服的前襟上，红汪汪一片，格外醒目。 黎圆圆低头看着胸前，其他人的视线也不由跟过去。 丢死人了，黎圆圆郁闷的想死。 黎圆圆想回寝室换衣服，所有人都反对。 简欢说：“等你换好衣服回来，都该上自习了。” 林乔思说：“是啊，别折腾了，反正天黑了，没人会注意的。” 李望表示赞同她俩的话，也劝黎圆圆先吃饭，衣服脏点没什么。 你一句，我一句，弄得黎圆圆有点不好意思，若这时候坚持离席只怕会扫兴，也罢，将就一下得了。黎圆圆打消换衣服的念头，留下来安心吃饭。 林乔思坐在黎圆圆对面，尉迟遇在边上加了把椅子，大长腿在桌角岔开，面对林乔思，那个角度很像把她半圈在怀里。 服务员新加了两副餐具过来，林乔思纤纤玉指划开塑胶包装，把碗碟筷子取出来，用热水烫过之后，摆放在尉迟遇面前。动作熟练又无比自然。可见平时这么伺候尉迟大班长已经很习惯了。 黎圆圆低头剥虾壳，心说：这家伙品味果然不一般，女朋友不仅温柔漂亮还很贤惠。 林乔思又把自己的餐具烫了烫，然后静静坐着，不动筷。 黎圆圆正纳闷，她怎么不吃的时候，只见尉迟遇手捏着一截粉白虾肉，放在林乔思面前的碟子里。林乔思对他温柔一笑，提筷夹起来，送到嘴巴里，“很鲜。” 黎圆圆和简欢对视一眼——这俩人来虐狗来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家的小龙虾很不错。”李望顺嘴把话头接过去，这么说的时候，他转过头莫名其妙看了看黎圆圆，他的脸上显出笑意，似乎这样的聚餐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林乔思说：“我因为不喜欢吃辣，上次来这里没有点小龙虾，我们吃的小炒，味道也不错，对吧，阿遇。” 尉迟遇点点头，手里又在剥另一只虾，仿佛他来这里不是吃饭，而是为林乔思当剥虾工。 林乔思对李望说：“对了，这里还有脆皮鸭，味道也很好，而且清淡，下次你们可以尝尝。”她说到“你们”二字的时候，理所当然的看了黎圆圆一眼。 黎圆圆完全忽略她的目光，假装没听到。心里觉得林乔思很八婆，她和李望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就被她划到“你们”中去了？ 简欢看黎圆圆兴趣不高，也不怎么说话。尉迟遇闷头当他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也几乎不说话。整个桌上就只有林乔思和李望在闲聊，话题从小龙虾延伸到期末考试成绩，气氛还算融洽，不至于冷场。 尉迟遇又剥好了一只虾，这次林乔思直接用嘴接了过去。 黎圆圆忽然感到耳根一热，她下意识端起桌上的白开水，慢慢喝了两口，嘴里说道：“这小龙虾还挺辣的。” 难得听到她说话，李望简直掩不住的高兴，他随手剥好一只虾放在了黎圆圆的碟子里，“汤汁是比较辣，来，你吃点肉，压一压。” 黎圆圆盯着那圆滚滚的一截，忽然没了胃口，她躲避瘟疫似的，迅速夹起来还给了李望。 第8章 对不起 “谢谢，不用了，你吃吧。” 李望：“……”脸上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尉迟遇抬眼看过来，黎圆圆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闪烁的目光，黎圆圆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觉得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么，她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他女朋友擅长交际，不如她女朋友大方得体，不如她女朋友温柔漂亮，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长得一般，学习一般，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而且她还从来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高兴和不高兴都挂在脸上。 就比如现在，她不喜欢李望给她剥虾，她没办法强迫自己假装礼貌和善良吃下去。 林乔思似乎很奇怪黎圆圆的反应，她楞了一下之后，向李望绽开安抚的笑容，然后对黎圆圆说：“李望挺体贴的，知道对你好，你就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嘛。” 黎圆圆听不见林乔思的话，她说：“我回去换衣服。”然后站起身，谁也没看，径直走出了餐厅。 路过食堂门口，黎圆圆转头瞄了一眼学校综合楼的挂钟，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除非她现在插上翅膀飞到寝室，否则铁定迟到。 黎圆圆原地站着，抬头望一望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也没有月亮，天空幽暗，漂浮着朵朵乌云，有微微的风吹过来，携裹着丝丝凉意。 可能又要下雨了。 站了一会儿，吹吹风，她觉得心里清静许多，然后转身走到小卖部买了瓶蓝莓酸奶，出来边往教学楼走，边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清清凉凉，酸酸甜甜，很好喝，也很解热。 陈学文趴在课桌上睡觉，抬头看到黎圆圆，揉了揉眼睛，盯着她衣服上的污迹，问：“黎圆圆，你衣服上怎么了？” 黎圆圆走过去，从他身后挪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继续喝酸奶：“被人捅了一刀，流血了。” 陈学文嘭的一拍桌子：“那报警啊。我去叫老师。” 黎圆圆拍拍他的椅子，“坐下。我已经捅回去了。” ** 晚自习后，尉迟遇回到宿舍拎了热水壶去水房打水。 水房人山人海，几十个水龙头，每个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蔚为壮观。高一高二下晚自习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小时，高一的还没打完，高二的来了，大家混在一起，左等右等上等下等，恨不得把前面排队的人，一个个跟拔萝卜似的，统统拔走丢掉。 尉迟遇站在人群后面，听着耳边嗡嗡的交谈声，心里有点烦，尽管他在寝室没敢耽误时间，可还是来的太晚了，看这阵势，没个四十分钟，回不去寝室。 忽然他看到人群中，一条高高扬起的手臂，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滑落至小手臂中段，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乔思的笑容比水房的灯光更明亮，她招手让尉迟遇过去，示意他把水壶交给她。几乎每晚打水他们都一起来排队，谁先排到，谁就负责打两壶。 尉迟遇把水壶交给林乔思后，就站在一旁陪她聊天解闷。 队伍在缓缓向前移动，尉迟遇一边关注前面的动静，一边听林乔思东拉西扯，忽然她问：“诶，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圆圆是不是生气了？我随口说的，真的不知道她会生气，心里挺抱歉的。” 尉迟遇两手抄在裤兜里，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应该没什么。她不高兴也不是冲你，主要还是因为她不喜欢李望，她没办法接受李望的体贴照顾。” “我还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呢。”林乔思瞧着尉迟遇，尉迟遇看着前面，没什么反应，她便也不再说下去，收回目光，专心排队。 队伍又往前挪，尉迟遇换了姿势站着，低头看着林乔思，说：“下次再见到黎圆圆，不要再提和李望有关的话题了。” “哦。”林乔思点点头，垂下目光，拨弄自己的手链。 打完水，尉迟遇送林乔思回宿舍，路过黑漆漆的操场，林乔思忽然站住，尉迟遇也随她停下来，问：“怎么了？” 林乔思在黑暗中望着他，“阿遇，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分手？” 尉迟遇毫不犹豫说：“只要你不说分手，我们就不会分手。” “我不会。”林乔思的声音饱含深情，夜风吹来，撩动她的发丝，轻抚脸颊，“……阿遇，你亲我一下，可以吗？” 尉迟遇一手抄兜，一手拎壶，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上前，“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赶快回去吧，很晚了，别明天起不来。” ** 已经熄灯半个小时了，黎圆圆还没有睡着，而206的卧谈会也还没有结束，简欢和另外两个女孩在聊她们最近看过的青春偶像剧。 男主角实在是太帅了，他亲吻女主的时候，那深情款款的样子……哎呀，我的妈呀，我都受不了好吗。 你受不了什么，又不是亲你。 正因为不是亲我才受不了好吗。 黎圆圆以前没发现简欢的口头禅是：好吗。 不好。她很不好。想起在餐厅的时候，莫名其妙被尉迟遇的女朋友拉郎配，黎圆圆心里就堵得慌，特别想找个人揍一顿，过过瘾。 简欢听到她在上铺翻身，抬脚蹬蹬床板，“你也没睡？聊会儿呗。” “不聊。我正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脚剁下来？” 床板又被蹬了一下，“我是关心你好吗。” 这时，手机忽然嗡嗡响了两声，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遇见：睡了吗？ 转个圆圈：干嘛？ 遇见：晚上在餐厅，你没有不高兴吧？ 转个圆圈：你觉得我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遇见：你别介意。乔思她无心的。随口一说。 黎圆圆翻个白眼，这到底是替女朋友道歉，还是怕女朋友遭她记恨，有心维护？ 黎圆圆很想怼他几句，想想算了，没什么意思，大半夜的，不如睡觉。 她发了个“哦”字过去，然后把手机扣在枕边，决定他再说什么都不回复了。 五分钟过去，手机没有动静，她重新打开聊天界面，最后一个文字条是她发的那个“哦”字，这个字终结了这次谈话，他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十分钟后依然没有。 黎圆圆撑着沉重的眼皮，又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 真没礼貌，难道不应该跟她说晚安吗。 黎圆圆这样想着，带着一丝悬而未决的遗憾，晕晕乎乎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遇哥不懂女孩儿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