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你有权保持沉默在线阅读 - 第58节

第58节

    岑戈没理会商鸿朗的调侃,将手头两个重案的结案报告送审。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他瞥了一眼,眉心一紧——

    “well done!”

    他的目光回到电脑显示屏上,两起案件刚刚结案,媒体还未跟进报道,最近他也没在任何媒体上露面,这个一直骚扰他的神秘人为何又给他发这样的短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来电者是刑侦中心的一个年轻司机小明。

    听车队的其他司机讲,小明最近都跟着特案组行动。岑戈刚按下接听键,就听电话里传来一声——

    “岑队!赵苏漾不见了!”

    岑戈呼吸一滞,脑中突兀地想起赵苏漾曾经随口胡说的一句话——“不知道哪天我失踪了,谁会这么孜孜不倦给我发信息。”

    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不吉利的玩笑一语成谶。

    问清位置后,岑戈挂了电话,疾步冲出办公室。商鸿朗和言青见他神色有变,一起冲了出去。深色卡宴从地下停车场疾驰而出,商鸿朗和言青紧紧抓着扶手,第一次见岑戈以这种玩命飙车的速度将卡宴的操控性和百米加速度发挥到极限。

    伸长脖子等支援的小明见到岑戈的车第一个到达,激动、恐惧交加,嗓子都哑了,“岑队!岑队!你快去找找!我刚刚又冒险进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她!”

    话音刚落,灯光骤然亮起,把小明惊得一跳。

    他们对视了几秒,一起走进大厅。岑戈径自走到服务台前,环视一圈,伸出食指摸了一下台面上放着的一部电话,一手的灰,显然很久没擦拭过了。服务台后面的几个时钟蒙了一层灰不说,指针也不再走动。

    “这里早就停业了。”岑戈转头对小明说。

    小明叫道:“妈的!太邪门了!我也听说停业了,可来的时候里头还有人的,服务台还有个女服务员!上面客房灯都亮着!停电之后!一个人都没有!全蒸发了!”

    岑戈忽感大事不妙。

    “岑戈……”

    “卧槽!”小明被这忽然响起的怪声吓得又是一跳。

    挂在酒店一面墙上的显示频闪了两下,出现一个画面,画中正是不省人事的赵苏漾。

    “岑戈……”怪声再次响起,似乎来自大厅里某个音响,“把你的枪放在地上。”

    很明显,发声之人用了变声器。

    岑戈的右手往腰后一探,弯腰将枪盒放在地上。

    “岑队……”小明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慌张地叫他。

    岑戈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岑戈,进电梯。闲杂人等滚出去。”

    “我们不出去。”商鸿朗怒了,“你他妈谁啊!给老子滚出来!”

    言青对岑戈说:“这里很古怪,你还是别……”

    “你们先出去,等待支援。”岑戈低声道。

    小明背后一层冷汗,想走,又想留,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迈开步子。

    岑戈朝电梯走去,商鸿朗扑过去拉住他,怎么也不让他独自去。

    “苏漾是人质,我愿意受他摆布。”岑戈转头道,“不用劝我,我不会听。”

    “可……”

    “你们觉得,我岑戈会无能到死在这种人渣手里?”

    “那……那你自己小心!”在外人看来,商鸿朗是过分激动,抱住了岑戈,实际上,他把自己的枪悄悄塞在岑戈大衣里头。

    岑戈转身走向电梯,异常清醒地思考这突发的一切——

    赵苏漾不可能无缘无故到这个地方来,这里一定是年轻女子失踪被害案的可疑现场之一。当年,岑凝就在这附近失踪,赵苏漾许是为破解此谜而来。

    电梯,看来酒店的猫腻就在于此。被害人单独走进电梯,去的可能根本不是她们要去的楼层,酒店某处藏着机关,凶手就是掌控机关的人。

    刚才小明说,这里本还有个女服务员?那恐怕不是女服务员,而是擅长扮成女人的凶手或是被他操控的新女囚,伪装成女服务员出现在酒店前台,像一只藏在网边的蜘蛛,捕捉着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

    电梯的机关肯定就藏在服务台某处,胆敢在酒店前台设置这样的机关,凶手一定是酒店的拥有者。

    前台距离电梯不过十米,岑戈来到电梯口时已经推出一切。但现在知道凶手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赵苏漾成为了人质。凶手既然敢用她要挟自己独身前来,想必已经对他们俩动了杀念。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多争取一分钟,赵苏漾就有一分被救的希望。

    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再次印证了岑戈的推测,这电梯是可以受人控制的,那些受害者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就永远告别了以前的生活,走进炼狱之中。

    ☆、105.禁闭(2)

    岑戈走进电梯,电梯猛地一震,他面无表情等待着,十几秒后,电梯停稳。这十几秒中岑戈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大厅已是一层,电梯按键没有1、2等楼层——酒店之下果然有地下室,按照下降的速度和时长推算,地下空间不小。

    电梯门开了,两步远的地方是一面双扇铁门。岑戈走出电梯,电梯门彻底合拢后,铁门才开,里头黑摸摸一片,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掏出手机,只见信号格已降为0,借着手机照明,他慢慢朝前走去,眼前是两堵一人多高的墙隔成的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两个岔口,地上留着许多焊接的痕迹和斑斑点点,看上去似乎是干涸的血。岑戈随便选了一个岔口继续朝前走,前方又是两个岔口。

    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个昏暗的人造迷宫,迷宫里是否还有别人目前还不清楚,赵苏漾在什么地方也是个迷。

    “周克、孔上前、anemone、岑戈——好不容易在这里欢聚一堂,你们很高兴吧……”黑暗中,怪声再次响起,伴随一阵沙哑又恐怖的奸笑。

    岑戈眉头猛地一皱——难道他们三人也在迷宫里?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是一场比鸿门宴更富杀机的赴会,凶手究竟何德何能,竟能将这三人聚集到同一个地方?!赵苏漾是否安全?

    他暂时关掉了手机,以免有人寻光而来。

    “岑戈,真是你吗?”一个女声从一处响起,一声轻笑后,又道:“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见面。”

    听这声音,真是秋牡丹。迷宫一角的她一身黑色皮衣皮裤,黑色尖头高跟鞋和红玫瑰色双唇张扬着火焰般的性.感。然而,腰侧别着的两个□□盒却时刻提醒着别人,她很危险,不可轻易靠近。

    “哼!”一个男人发出一声愤恨的冷哼,他是岑戈追捕过的持枪歹徒团伙最后一个成员周克,节前曾在陵州出现过,此人手段暴戾,杀人不眨眼,其他两个成员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神出鬼没,一直逍遥法外。他听说岑戈来了,眼中杀意迸发,握紧了手中的枪。

    迷宫某处的另一个男人长相斯文,穿着军绿色棉大衣,黑色棉裤,手中却提着一把斧头。此人就是顿县四人头案的凶手,孔上前。同是通缉犯,他比周克干净体面许多,一头短发似乎最近才刚刚修剪过。此时他一声不吭,不知在想着什么。

    封闭的地下室本应比地面温度高一些,可这里却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怪声又响了起来:“不知各位看没看过一部名叫《大逃杀》的电影,里面有个游戏规则也适用于现在——直白地说,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大家都杀过人,再杀一两个也不是难事。哈哈哈哈……你们之中每死一人,我就帮你们打开一个出口之门的锁,活到最后的人就能走出去。温馨提示,你们共同的敌人岑戈没有武器哦。”

    “无聊。”秋牡丹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屑,她倨傲地说:“侦查局又不是死得只剩岑戈一个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有大批探员攻进来,把这里一锅端。”

    黑暗中,大家都对声音格外敏感。岑戈能够判断出秋牡丹此刻离他不远,就在他右前方某处,而周克则在左前方,至于孔上前,因为他一直没有出声,不知是在远处某个角落,还是只有一墙之隔。

    “放心,既然要玩游戏,就没那么快结束。你们不动手也行,这里只会越来越冷,等他的同事们找到这里,你们恐怕都……哈哈哈哈~听说人冻到极致会觉得热,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被冻死的人脸上不会有多痛苦的表情,反之,会带着微笑。”

    “混蛋!”秋牡丹果然泼辣,瞪大双眼大吼一声,“有本事你自己进来!”

    制冷器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怪声却没有再出现。

    预计此时地上救援已经感到了,借助探地雷达,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地底猫腻,布局之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设定这样的游戏规则,要不就是对自己的地下室很自信,要不就是疯狂地孤注一掷只为多杀几个人。

    赵苏漾失联时恰好收到了那条短信,这肯定不是巧合。神秘的发信之人站在两个极端,要不就是敌人,要不就是朋友。第六感告诉他,敌人的可能性更大。迷宫密室彻骨寒冷,然而岑戈现在担心的并非是自己已在局中,而是赵苏漾的安危。

    大逃杀的规则注定了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他们互相制约,互相提防,谁都不可能率先专注杀某一个人。然而布局者如此狡猾狠绝,岑戈怀疑,他们之中若真的只活下来一个,就能顺利出去?

    这将是一场艰难的心理和身体素质比拼,既不能让周克、秋牡丹、孔上前结成一派,又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场战斗,要求胆色、智慧和速度,任何闪失和时间的浪费,都会让他死在这三个狂徒手上或是彻骨寒冷之中。

    ☆☆☆

    “小赵就是在里面失踪的?”酒店外,付经纶一下车就急急地问,屈旌、江湖威和庞公平随后下了车,跟随这辆车而来的还有来自防爆队的两辆特勤车,十几名防爆队员悉数下车,另有几名狙击手随时待命,据说总长吴建彬也在赶来的路上。

    “岑队……岑队也进去了!”小明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此时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不知道一个……什么人,逼他把枪留在外面,他进了电梯后灯又全部灭了!我赶紧跑出来到外面等,没听到什么声响,也不知道他和小赵都去哪儿了!”

    “两个探员被劫为人质的话,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江湖威捏一把汗。

    付经纶想了想,“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定要不遗余力确保人质安全。狙击手准备!”

    屈旌用脚跺了跺地面,“按照悠然酒店一贯的猫腻,他们很可能被困在底下……”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片黑暗的酒店六楼某个房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这时,吴建彬的车也到了。他一下车,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大家纷纷看向他,等待他下命令。他当机立断,叫过防爆队长和谈判专家,“马上确定人质位置,实施救援!”

    忽然,房间的灯又暗了。

    ☆☆☆

    岑戈按兵不动,冷静地思考着目前的局势。

    周克的兄弟身上的纹身“fro”、孔上前的精神导师frollo似乎都是同一个人,所以,周克和孔上前很有可能是frollo的傀儡,但他俩看上去并不相识。不知道和frollo有关的两个人为什么为参与到这个案件中。秋牡丹是个毒枭,她在贩毒集团中的地位决定了她不可能和周克、孔上前为伍,因此她之前应该和这两人没什么交情。

    要说他们有什么可以结盟的条件,就是对岑戈的仇恨度。周克和秋牡丹仇恨值最高,孔上前最低。

    以往太多次的出生入死锻炼了他的沉稳的心智,即便像现在这般,死神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他都没有丝毫的恐惧,他不能显露任何情绪和心理活动,也不能完全站在那三人的对立面上。

    四周出奇地静,角落的一个微型红外摄像头冷酷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同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也能一一被听见。

    “岑戈!”周克忽然低吼一句,“老子早已无牵无挂,今天就是为结果你而来!你在哪里?不要做缩头乌龟!”

    右前方响起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秋牡丹开始走动了,然而这里毕竟是迷宫布局,她没那么快找到岑戈。“咚咚”两声,明显,秋牡丹发现自己的鞋会暴露行踪,选择将它们脱了扔掉。

    “各位。”岑戈沉着开口道,“真正想致你们于死地的不是我,即便我待会儿死了,你们也逃不开被杀的命运。人有求生的本能,但遵循那个人定的游戏规则只会让我们成为他的棋子。杀了我之后,又能如何?按照规则,你们还得再杀两个人才能出去。”

    其他三人表情各异,各怀鬼胎,都没开口。

    “anemone……”岑戈面向右前方的一片未知的黑暗,“我不幸死了之后,他俩就会集中力量先干掉你。因为在他们眼里,你终究是个女人,力气上却无法和他们匹敌。周克这些年抢劫强.奸.杀人,无所不为,孔上前则爱好将人大卸八块喂鱼,他们会对你的尸体做出什么事,我不多说了。”

    秋牡丹一愣,漂亮的双眼眨了眨。她毕竟混迹边境多年,心思绝没那么简单,也不可能轻易屈服,岑戈的话,她不完全信,也非完全不信。孔上前攥了攥斧头,不提当年也罢,一提起来,砍人头颅的激.爽感觉纷至沓来。周克竖起耳朵辨认了岑戈的方位,悄悄摸黑往那边移动。但是,在一片漆黑中,方向感凌乱,他走几步停几秒,咬牙咒骂一阵。

    “孔上前。”岑戈接着说,“接下来死的就是你。周克和anemone都是亡命之徒,手中至少一把枪。最能制约周克的anemone被杀后,对付你,轻而易举。”

    “不要听他挑拨!”周克厉喝,“这人是侦查局的!你们不了解!我最清楚!他最擅长胡说八道、口蜜腹剑!他想离间我们,因为他也想活着出去!你们想一想,他是我们之中最弱的!我们有枪!他没有!”

    “你看,他已经在鼓动你们先杀我了。”这种时候,岑戈居然还能变笑边说,好像猜中了灯谜一般。

    “你!”周克双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岑戈马上提高音量打断他——“第一,我没有可以杀人的武器,第二,我的职业迫使我不能动手杀你们。将我留到最后,不但对你们来说毫无危险,我还能帮你们逃出这冷冰冰的密室。”

    “我们出……出……出去了,落……落到你们探、探员手里,不……不还是个死?”孔上前冷笑,习惯性地结巴。

    这一句切中要害,他们两男一女背负的都是死罪,即便跟随岑戈活着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孔上前这一开口,岑戈迅速判断出了他的方位——左前方,距离自己更近一些。持枪的周克和秋牡丹是最危险的两个人,孔上前虽然也杀过人,但论格斗技能,他远不如岑戈,所以,这三人中,岑戈最先需要制服的就是他。

    ☆、106.禁闭(3)

    “是啊,多杀一人少杀一人都是个死,还不如先把这个碍事的探员杀了解解恨。”周克阴狠地说,“岑戈!你害得我们离散各处,还亲手击毙了我的兄弟,我整天东躲西藏,食不果腹!现在老天有眼,你也到了这破地方!嘿嘿!”

    说着,他疯了似的拔出枪朝上方开了两枪,发出“砰砰”两声。

    “等等!你发什么疯?”秋牡丹喝止住他,“就你一人跟他有仇?要杀也是我来杀,轮得着你这只灰耗子?!他当年在缉毒局,把我整得也够惨,老娘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要你来多管闲事!你一把枪,老娘两把枪,你信不信,你前一秒嘣了他,老娘后一秒就干掉你!”

    “你这臭娘们!老子不会放过你!哼!”周克大骂。

    秋牡丹冷哼一声,根本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听声响,她似乎里岑戈更近了一些。相比于大吼大叫怂恿大家都来追杀岑戈的周克,她暗地里不知道朝岑戈的方向移动了多少步,这个向来神秘的女人远比那个悍匪要清醒狡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