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幽卷64、草木皆兵

    顺利出了摘星楼，凤幽夜又一次禁不住感慨，自己这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也不是该做如何营生，方能暂时养活自己，还有这个孩儿……

    所幸落下山谷那日，虽然散落了一些东西，那块血玉和其他几件首饰尚完好无缺。她沿着热闹的街市，打听了当铺的所在，只想着换些银钱，先将自己安顿下来。

    当铺掌柜见着了其一件首饰，已是啧啧称奇，那浮雕图案和镶嵌的工艺，绝非凡品，更别提上头的各色宝石……这物件，简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小娘，你这东西，是从何而来呀？”

    “……家祖传。”要将母后留下的珍宝糟践至此，她真是不孝！

    “唉，这么好的东西，我还真断不了价。”那掌柜若有所思地又将她打量了一番，“小娘且坐下歇歇脚，待我找人请教请教。”

    凤幽夜无法，只好在那当铺偏厅静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进了偏厅，来势匆匆，脚下生风。

    “风……左使？”凤幽夜诧异极了。可瞧那男人冷凝的英俊面容，浑身透着股甚是吓人的冷酷气息，不是冥风，又有谁呢？

    “你身方好一点，便跑出来，这是故意要人担心吗？”冥风素来对她温和的样，此刻也敛了下去，硬声质问道。

    “不是。”凤幽夜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忙摇头道歉，“对不起，风……大哥。我还未向你跟三娘她们道别，是我缺了礼数。”

    “这不是礼数的问题。”冥风被她一句大哥已然叫软了心来，却还是冷着脸严肃道，“你眼下并没有自保的能力，你是个聪明的女，不要因一时意气，便做了傻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之后情绪特别容易波动，凤幽夜发觉自己因那数次救了自己的男人一句话，又差点落下泪来。萍水相逢，能得他们这般厚待，她也恨不能多做些事报答他们才好。

    然而，只要一想到摘星楼里，那为了心爱的女甘愿忍受多年痛苦，乃至一夜白头的男人，她便自觉再无理由，与他共处一隅——没错，她不经意间“偷听”到了无痕与他的谈话，方知多年前，那男人为了离儿，付出了多少代价！无痕劝他取回精魄，他却仍是不甘愿的样……也是，虽说离儿可能并不知内情，但对他来说，这精魄便是离儿一辈亏欠他的，永远甩不开的羁绊罢！

    所以，她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离开那，给了她许多温暖的地方吧。如果不是因为偷听到了这个“秘密”，恐怕此刻她仍克制不住自己，傻傻地待在那男人身边，贪恋着一丝半点的施舍。可是感情这东西，光靠施舍，人心又怎会满足呢？他此刻因她有孕便施舍她几分温情，来日她诞下的孩儿，会不会又同她一般，时常遭他的猜忌和诋毁呢？

    “不管怎样，先跟我回去。”冥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容辩驳的模样。

    看着男人冷酷透出的柔情，凤幽夜又一次想起了自己世间唯一的亲人。她的皇兄，亦是这般外冷内热的人……

    甚是矛盾地跟随冥风回了摘星楼，不经意间却跟她此刻最不想见的那个男人打了照面。

    他身边跟着无痕，两人不知交谈着什么。但见男人丰神如玉，女娇媚洒脱，一白一青，却也有种奇异的和谐默契……

    压下心底又不自觉滋生的酸楚，凤幽夜暗道自己为那男人已是魔怔了一般“草木皆兵”。就算他真与无痕姑娘真有些特殊的情谊，又与她凤幽夜，有什么干系呢？

    “幽儿，你这是，又同左使大人出游了么？”男人凤眸里闪过一道难解的光，语气甚是温和，却有瞬时便令凤幽夜备感难堪的能力。

    听他人前“装模作样”的“幽儿”之称已是令人不适，加上意有所指的“出游”二字，更令她想起那日与冥风结伴同行，结果却被那个控制欲超强的男人，按在迷雾间肆意玩弄了半日……她知道，就算是弃妇，那男人也无法容忍自己亵玩过的女人与其他男人在一处。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在林便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吧……

    “去找三娘玩了一会儿。”她淡淡回应，接过冥风替她拿的东西，也不想让那男人瞧见，暗掩于怀便匆匆回了原先的住处。

    “幽……”身后冥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左使大人，可要进去坐坐？”在凤幽夜的住处前，赤宁城主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不多打扰。”冥风冷冷扫了那外表风雅如仙的男人一眼，“你，莫要再伤了她。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赤宁城主一定能活着出我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