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后一根烟抽完，不知道现在的北京时间，打开广播并没有听到整点报时，电台也早已过了那个广大市民黯然神伤的时段，朝气清冽的女声高谈阔论着人生。其实也许她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片迷茫，什么事情都是，当局者迷。

    那么他对于张起灵的感情，亦或是后者对于他，是否就沉迷于了这个局里，脱不开身，则越陷越深。

    没有注意旁边停了几辆车，车上走下来的情侣，或者个人，望着远处的光芒露出一脸此生足矣的满足。日出永远是一种让人乐此不疲的乐趣。吴邪关上车窗，有些冰凉的手指握住方向盘往回驶去。

    习惯真是让人惴惴不安，特别是想到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在张起灵身边醒来，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时间也让人念念不忘，人字拖穿的还是张起灵的，车内放佛还残留着张起灵的气息，这时他才发现昨晚开走的车也是张起灵的。

    这个时候不管在哪里看到他的影子，或是寻觅他的味道，对吴邪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昨晚没有目的的狂飙，他已经开出离市区很远的格木山了。也许现在张起灵满世界疯狂地找他，也许还在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独自对着天花板凝神，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有关吴邪的。

    回到小区里已经是11点多了，他在停车场里走了一圈，自己的车不在，停好了之后打开车门，地下一层的阴凉更甚，在山顶吹了冷风，开车回来的路上也没开暖气，身体的表面都是冰冷的。电梯到了1楼停了下来，进来一个年轻女人提着早点的袋子，看着吴邪一身清凉的装扮不禁多看了几眼。后者盯着跳动的数字看了很久，电梯门一开，他走出去才步子顿了一下，电梯门晃动了一下准备关上，他才迈了出去。

    放在口袋里的钥匙紧贴着皮肤，掏出来的时候都有一些暖意，关上门之后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昨晚放在茶几上的那杯水，张起灵的西装外套还在沙发上。车钥匙却不在电视柜置物格里，这个迹象表明了张起灵不在家。他走向浴室，准备洗个热水澡。

    手机还放在原处，他拔了数据线开机，枕头躺在昨晚的地方。

    回忆翻江倒海向自己涌来，手机屏幕亮起他和张起灵的合照，进入他的眼睛，唤醒他身体里纠结和痛楚。未接电话有31个，全都是张起灵，有几条短信他还没来得及看，电话就率先在他手中震动起来。

    他盯着头像和名字看了很久，迟迟没有接听。突然没有由来的一阵恐慌，他知道对方的嘟声过后就是用户正忙的提示音，他快速滑动了一下，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吴邪？吴邪咬着下唇没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犟什么。张起灵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接着追问道吴邪，你在哪？吴邪听见自己的声音，比疲惫多了一层沙哑，道在家。张起灵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道你等我，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他以为的满世界疯狂找他就是不停拨打他已经关机的电话，吴邪弯下腰去捡起张起灵的枕头，道不用了，你忙。便挂了电话，开启飞行模式。

    即使是漱了口，肺里甚至喉咙里都残留着香烟的味道，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视线模糊之际，放佛能看到一个暗灰色的旋窝逐渐形成，意识随之陷入混沌。

    吴邪发来一张在健身房里的照片，穿着白色背心，发梢都有些汗珠。对着镜头笑。在这里看到个和你身材差不多的。他接着发来这句话，张起灵回道别看。关了办公室的灯正准备去电梯口，和吴邪一起去办的年卡，健身房离家不远，他打算是先回家换身运动服再给吴邪打电话。

    电梯门一开，手机随着震动了一下，吴邪直接发来语音了，还有些喘着气道没有媳妇儿你好看。然后又发来一条刚刚举了会杠铃，手都快断了，没力气打字了都。电梯很快到了1层，张起灵在输入框里打字打到一半，手机先响了起来。

    黑瞎子。

    对于一个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人来说，张起灵更是连好脸色都没有。黑瞎子搭着他的肩道别老整的全世界欠你钱似的了，要知道把你骗出来不容易啊，好歹赏个脸吧。说这话的时候与迎面而来的人举了下酒杯，张起灵没什么反应，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吴邪，黑瞎子正好往这边瞧，也看见了。道哟，嫂子来电了。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便走到一旁去了。

    说是一旁，其实也就隔了一个身的距离，时不时就和经过的人碰了一下酒杯，嘴角挂着痞痞的笑，说话时逗得女人捂着嘴低头娇笑。

    听到吴邪的问话，张起灵看到黑瞎子带来的一个男生，晃了会儿神，还没说话，吴邪就道那我先回去了。——原本打算去健身房找他的。张起灵也没怎么在意，挂了电话后。黑瞎子道还记得没？

    男生被比他高两个头的黑瞎子揉了揉头发，抗议道瞎子咱能成熟点儿吗？说着一步跨到张起灵面前，张起灵低头就能看到他头顶上的发旋。

    能在张起灵遇见吴邪之前孤独的人生过程中留下印记的人不多，这个男生是其中之一。大学时期很总粘着张起灵黑瞎子的一个学弟，黎簇。对于喜欢调戏别人的黑瞎子来说，送上门来的玩物简直是正中其下怀。

    而不知怎么的，黎簇却是更喜欢热脸去贴张起灵的冷翘屁股。现在好像也还没治好这毛病，靠着桌沿和张起灵谈笑毕业后的生活。后者也就听着，对于他来说，黎簇就像是弟弟一般的存在，年轻活力对未知充满好奇这一点倒是和吴邪很像，吴邪也会凑到他面前喋喋不休说着自己一天下来的琐碎事情，他这么想着，连紧绷着的面部神经放松下来了都不知道。

    黑瞎子在一边拍了下来，看着秒收到的赞，一下子颜艺了一张惊悚脸。赶紧删除了图片，墨镜后的眼睛充满同情地看着张起灵。宴会结束后三人再找地方小聚，在车上张起灵想给吴邪打电话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3点了，就改成了发信息，也没收到回复，想来大概是已经睡了。

    所以当他回到家时打开客厅的灯，看见吴邪背对着他站着，显然是有些吃惊的。拥抱时的动作和以往一样，只是怀里的人没有给予回应，

    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多么想听到的声音，此时像指甲划过黑板时的尖锐刺到他心里。

    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自动挂断，张起灵冷眼看着对面的黑瞎子，后者耸肩，道别这么看我，我当时准备秒删的。张起灵道会议取消。黑瞎子闻言低下头，这个角度看他的笑有些自我嘲讽的意味。

    吴邪醒来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痛，头也是，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突然一下坐起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闭着眼待脑内清醒一些后才下床。这时才发现身上的浴袍被换成了睡衣，他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厨房没有，浴室也没有。

    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和钥匙准备出门，在门口换鞋时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张起灵提着一个袋子进来。吴邪便低着头穿鞋，张起灵问道去哪。吴邪没说话，起床后就是有一段时间不想理任何人，听到话像是直接从耳边走了过去似的。

    他站起身的时候张起灵就在门后没动，看着他。吴邪道出去一下。张起灵把袋子放在鞋柜上方，向吴邪走近，道昨晚去哪了。吴邪的视线越过他肩膀看着门上的猫眼，张起灵的气息就更近了，胸腹相贴。吴邪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在说道这不是该我问你的么。但他没说出口，这觉睡的腮帮子都有些痛。

    张起灵道他是我大学时的学弟，昨晚刚好碰见。吴邪心想，在健身房遇到的帅哥还能说是学长了。

    吴邪扭头看了一下他颈边，痕迹已经变成暗红，他道床上更喜欢谁？张起灵的呼吸一滞，吴邪竟是怀疑到这个程度了， 他道你相信我。吴邪笑道比我浪？也是，身板看起来倒是挺柔软的。张起灵放开了手，看着吴邪的脸道要怎么才相信。吴邪根本不看他，张起灵叹了口气，说的不行，行动证明。

    吴邪的唇很凉，张起灵重新将人禁锢在怀里，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吴邪没有反抗，因为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张起灵很容易就撬开他的唇齿，向里面探去。连接吻的姿势和温度都没变，很多细节吴邪不去想，但这间屋子里属于他们的痕迹也没有变，他们在这里一起生活，接吻，拥抱，做爱。什么都是一样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张起灵看那男生的眼神和看自己的根本不一样。

    鼻腔里充满张起灵的气息，什么都没变。那些沉淀在心底的点滴，浮现出来耀眼得如同一早看见的日出般，明亮且温暖。

    舌头交缠在一起，张起灵巧妙的席卷他口腔里每个角落，一种渴望着诉说的感情路过他身体每个空隙，吴邪渐渐开始回应着他，直到他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张起灵才放开了他，看着他下巴上的些许水迹，凑过去吻掉，然后道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别走。这是张起灵为数不多，不，简直是仅此一次的对别人的恳求，但是对于吴邪，他无法抗拒这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感情。

    吴邪贴近搂着张起灵脖子，对准了吻痕处狠狠咬了一口，张起灵身体一僵，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吴邪松开嘴看了一眼新舔上去的痕迹——居然完整的覆盖了原来的，连牙齿宽度都一样。

    他惊奇道这是我咬的？张起灵问道什么？接着明白了吴邪的意思，道你以为呢？那一次做的太忘情，吴邪叫到最后嗓子都哑了不肯再叫，便咬着张起灵颈边，而后者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吴邪没说话，张起灵已经可以想象吴邪懊恼的表情，笑道不走了？吴邪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出来追我？张起灵吻了吻他的耳垂，道你的车子，开到一半没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