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他拿了条花棉毯，拉到自己身上，头微微倾斜着，似乎是有些疲惫。不过张萌却没有看到他的瞳孔里，竟流露出些许后悔，还有恐惧。 “这老头可信不？会不会又使了个套子让我们往里钻。” 胖子一脸疑惑地问道：“我这心里头老觉得不踏实，妈的以前在乱坟岗睡觉，都没这种感觉，这次肯定是给你小子坑惨了！” “钢枪在手，你还怕个球，我就问一句，是不是怂了。”张萌学着胖子的语气故意和他说道。 这胖子别看整个人圆乎乎的，但是打起来却跟赵三有的一拼，而且大家现在关系也挺好，张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胖子给放跑了。 “放你大爷的屁，少来激你家胖爷。” 几个人也不再犹豫，赵三雇了辆土车，谈好价格之后，回到旅店把包裹拿上就跳上那车子。 不过临走的时候却没有再见到大官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几位相信也是过来发财的，好心建议你们一下，你们要去的村子是个山寨，规矩多着呢。当年我们一个市都在没收枪支弹药，连黑帮都没有落空，唯独这寨子里民风太彪悍，宁死不缴枪，还跟武警交上了火，最后政府不得不网开一面。你们去的话谨慎点，别得罪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咧着一嘴大黄牙笑道。 “兄弟怎么知道我们是过来发财的？” 张萌反正也无聊，就问了个很废话的问题。 “你们这种人，我在镇子上遇到很多次了，不明白的往南走，直接钻进那十二连山，结果就是一个死字！懂事故的才会先去寨子，找几个猎人带路，这样不至于财没发到，反而连命都丢了。”车夫解释道。 “那十二连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镇上一个个都说会在里头丢了性命？”张萌吃惊地问道。 “就是，指不定是你们这破镇子跟那山寨搞联合开发，合伙忽悠我们这帮外乡人。我可跟你说，我是北京来的干部，这要是不对劲，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打枪子儿！”胖子把手比划成枪的形状，很严肃的说道。 那车夫一听就乐了：“胖爷看你这身板肯定是个大贪官，要挨枪子儿也得有你的一份。” 张萌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笑得岔了气。 “不和你们开玩笑了，那山里面邪门的东西多着呢，我记得我姥爷就说过，这山里面有过拉鬼轿，一整排的树，全都像用刀子切平了一样，而且那地上都是深深的脚印。这事儿在我们地儿很有名，后来那个地方就给寨子的人用篱笆隔开来了，说是里面有鬼气，遇到的话会有血光之灾……” “别急，还有更奇怪的哩！到了我姥爷那一代，镇上已经很少有猎人了，再加上那会儿开始没收枪支，就更没人敢进十二连山了。” “后来就时兴起了你们这帮盗墓，偷猎的，但往往都是凶多吉少，我在这儿开了几十年的车，几乎都是单程，能囫囵回来的十个指头都数的清，这可不是吓你们！” 这车夫平时的客人，不是那些干黑活的亡命之徒，就是一些个闷葫芦，提心吊胆不说，还得时刻注意这些人会不会吃黑把自己给搞了，所以现在觉得张萌这小哥特别亲切。 整个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得遇到能聊得开的，车夫高兴地唾沫星子横飞。 “这山神爷爷，就是奇怪，脾气好的时候能叫你收获狍子，精货，甚至是死在地上的熊瞎子。但脾气不好的时候，什么白毛风，吃人的山魈，都能叫你遇见，到时候你就欲哭无泪了……” “兄弟你家靠山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姥爷什么的发过财没？”张萌嗤笑地问道。 开玩笑，他可是知道这些老林子的可怕，像那大兴安岭，赵三吹嘘过不知道多少回了，里面的那些东西可都不是好惹的货色，哪有那么容易就发财？ “唉哟，还真以为我扯大舌头。我跟你说，那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十几岁吧，就跟着我爹做这活了，那时候有四个人，我印象特别深刻，他们就是坐我爹的车进十二连山的。不过不是往北，而是直接往南！本来嘛，这四个人挺和气的，我老爸就好心提醒了几句，让他们先去找个猎人带路，不过他们压根就不听，没办法我老爸只能把他们送进了山。” “四个人！十几年前……” 张萌的心咯噔一下，这和大伯他们当年来这里的时间不是差不多吗？他也不插嘴，仔细听那车夫娓娓道来。 第121章 招魂师 “那一次他们进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反正我印象里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吧！我当时真以为他们死在山里了，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们又钻了出来！” “不过他们的表情很奇怪，怎么说呢，仿佛是那种绝望到极致的样子，即便是出来之后也没有丝毫欣喜的神情。而且他们的东西也都装在几个麻袋里，因为他们个个都带着家伙，我也不敢打那麻袋的主意……” 车夫回忆起这段往事来条理很清晰，似乎印象特别深刻。 “他们在我家休息几天后就离开了，临走前甩了个青铜碗给我，这碗后来被一个古董贩子花一万块收走了，当时我以为自己发了笔横财，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被那个天杀的古董贩子骗了，那只小碗要是卖给外国人，价格起码得翻上十倍！” 张萌此刻已经确定，车夫说的肯定是父亲他们无疑，当下笑道：“那这山里面好东西还是不少哩，你们就没人去碰碰运气？” “没有，那老林子太过于邪门，到了我们这一代，连本地的猎人都不敢进去！就是你们这些外乡人，才不要命的往里送死。而且我姥爷说了，别看那几个人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但他们绝对活不了多久，因为姥爷从他们身上嗅到了一股死人的味道……” “兄弟，什么死人味道，是尸体的味道吗？”张萌听得心里一跳，他赶紧问道。 “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车夫疑惑地盯了张萌一眼。 “小孩子好奇，兄弟你就给他讲讲，当一路上解闷。”赵三笑着打起了圆场。 “好，本来这事儿我也是不说的，今个儿和你们几位投缘这才和你们好好讲讲。”车夫清了清嗓子：“我姥爷那时候是帮人家招魂的，所谓招魂，就是头七的时候把家人的魂魄喊回来，这才算是落叶归根。我姥爷就说了，那里面有一个人，他其实已经是死了。” 车夫说得神秘，听得张萌心惊肉跳的。 “死了？” “对，就是死了，我姥爷这辈子帮人招魂无数次，人死的时候身体就会有那种气味，这是不会判断错的。他去世的时候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他观察进十二连山的那些人，如果有出来的，大多数变得很奇怪，不是变得沉默寡言，就是变得疯疯癫癫的。这个十二连山里，绝对有什么妖异的东西，让我千万不能进去。” “得得得，少来忽悠胖爷！我倒要看看，这大山里面的魔鬼，要不要把我娶了当压寨夫人，以后我天天有狍子蘑菇吃，这个也不赖。” 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火腿肠，在那里啃得喷香，这家伙本来就不信这些，听这车夫说得神神秘秘的，顿时大笑道。 “不信拉倒！” 车夫恼火的说道，不论张萌怎么问都不出声。 张萌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招惹到这小子怎么了。 张萌心里有些乱，其实民间招魂人、赶尸人、还有阴阳先生这些都是存在的。这些人特别邪门，可以看到一些不平常的东西，即使是科学也无法解释，而且这车夫也没必要骗他们，说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过他很疑惑，大伯他们这几年一直都生活得挺好啊！香港的产业，在张绍鸿的经营下，已经是固若金汤，张绍霸也获得了港督颁发的太平绅士头衔。即使退一万步说，当年没有挖到那笔宝藏，凭借几位伯伯的能耐，现在张家的地位也不会差。 而且自己父亲出事也是在不久之前，前后算起来不超过一个月，怎么可能跟这车夫说的那么邪门？ 张萌一脑袋浑浑噩噩的想法，也理不清个头绪出来。 “到了，前面就是那个寨子，我的车开不进去，你们自个儿走路吧！小心点，里面的人脾气可不太好。” 到了地方，赵三把事先谈好的钱给了那车夫，那车夫虽说心里面有点不爽，但还是告诫了一句才离开。 进了那寨子，说实话这寨子和普通的寨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俩边都是开垦过的田，上面稀稀疏疏地种着一些青菜，不过那泥道上一脚踩下去，却飘起了浓密的粉尘，好像许久没人走过，呛得胖子差点把肺咳了出来。 “这狗日的什么鬼地方，都没人住？”胖子骂骂咧咧地道。 张萌赶紧捂住了胖子的嘴，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来这里也不知道寨子里的人有什么禁忌，等下可别触怒了谁，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前面有炊烟，估计村里的人家都住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 胖子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快步走了过去。 张萌他们也赶紧跟上，他们在路上一个荒废的小水沟里，却发现了几个好像泥鳅一样晒得黑乎乎的小孩子，那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胖子凑过去一看，就看到那几个小孩子凶狠地喝骂着他，甚至手中的匕首都亮出来，当下惹得胖子就要发飙。 “我说胖子，你给我省点心，还想赚钱不？” 张萌吓了一大跳，这胖子的臭脾气简直和赵三一模一样，他赶紧把胖子拉住。 那几个小孩子见到他们没有动作，这才回过头去。 隔了一会儿，张萌却见到他们从里面摸出了一只湿哒哒的大老鼠，那老鼠身上还有许多虱虫，一股恶臭的味道从那老鼠身上发出来，估计这老鼠所在的地方也是条粪水沟。 张萌看的一阵反胃，这几个小家伙口味也偏重了点吧？居然玩这种东西。 他们正想离开的时候，却见到了更加毛骨悚然的一幕：那几个小家伙摁住那只老鼠的头，用小刀把那老鼠的头割下来，然后一口咬在那脖子上面，贪婪地吸取那老鼠的血液。喝了俩口，另外一个小孩子劈手夺了过去，又咬住了那老鼠的脖子。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陈瘸子，此刻脸色也有些苍白。 那几个小孩见到张萌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突然凶狠地喝骂起来，似乎是怕他们抢走老鼠，有一个小孩喝那老鼠血喝得着急，弄得满脸是血，看起来狰狞无比。 望着那几个小孩子的贪婪眼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张萌的心头，这他妈的不会也想吸老子血吧？ “回去！”一道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萌转过身子，就见到一个精壮黝黑的汉子站在众人身后，他身上那爆炸性一样的肌肉，令张萌羡慕无比，而他的背后，则扛着一头几十斤重的狼，那狼皮已经给剥下，剩下的肉血淋淋的挂在肩膀上，给人十足的视觉冲击力。 那几个小孩子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赶紧一股脑地跑远，临走时那老鼠也不忘顺手拎了去。 胖子这会儿也没有丝毫逞凶斗强的心理了，他后退俩步，远远避开了那个汉子。开玩笑，这身肌肉，估计一拳都可以把牛给撂翻，他这身肥肉可没什么用处。 陈瘸子和那精壮的汉子聊了几句，却发现这个男人很容易沟通。 “是来山里打猎的吧？成，这几天天气应该不错，到时候带你们上山过过瘾，今晚就住在我家吧。” 那汉子笑起来牙齿白得瘆人，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牙膏刷的。 几个人都是点点头，这露宿在外面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愿意，那几个小孩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能够借宿一晚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那人让张萌叫他阿达，阿达是寨子里的勇士，不过看他那身恐怖的肌肉，也绝对担得起这称号。 阿达的家就是一个简易搭建的木棚，生活条件很简陋，里面只有几样家具，甚至连盐油都没有。 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看重，刚才说带张萌他们去打猎的时候，甚至连一句钱都没有提过。 第122章 狼孩 “阿达，今天又打了一头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进木棚。 当她看到坐在地上的张萌等人时，一张脸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她大声吼叫着，那声音震得瓦罐里的水都不停地颤动。 山寨的方言着实难听，本来胖子还可以勉强沟通一下，但这老妪说的一快根本就是俩眼摸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张萌看那老妪又叫又跳的样子，说实话还是有些揪心，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老妪的那股愤怒。 阿达完全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全没了刚才威风凛凛的气势。 张萌暗暗心惊，这老妇女究竟想干嘛？ 胖子一直低声地告诉众人：“微笑，微笑，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善意……” 张萌心想胖子说不定也了解这里的风俗，于是很努力地憋出了几分笑容，但老妇人看了却愈发愤怒起来，她抄起把鸡毛掸子劈头就砸向胖子，胖子吓得到处乱跑，整个木棚一片鸡飞狗跳。 “抱歉，阿妈不同意你们在村子里留宿，你们现在必须离开村子。” “阿妈说你们这些外乡人除了会给我们带来噩运，没有一点好事情。你们别怪阿妈，之前来了一拨人，差点和村里人火拼起来，我们有个青年被打成重伤，所以阿妈很生气。”阿达解释道。 “那些人想干嘛，怎么会和你们起冲突呢？” 张萌心里一动，佯装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