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其实说白了，当年姬淳环也就是碰巧了顺手救人，温雅吃住在程家，学校也是程家安排的，学费也被程家给包了，就是还恩情也已经足够了，她其实跟打秋风没什么两样。换位思考谁都觉得是打秋风，可温雅不想让爷爷失望。

    温雅没打算跟程家人有什么牵扯，一个当成报救命之恩，一个全心为孙女打算，她只要安然处之，不给双方添麻烦就好。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完饭，先送走司机师傅，温雅就回父母家，两个哥哥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温雅和妹妹一起去镇上。温雅跟两个哥哥很久没见，昨天回来人多事情也多，没顾得上说几句话。兄妹四个一路各自说着学校的事情，温雅两个哥哥在他们省城念大专，刚入学时两人年纪小，在学校里虽然没被欺负，可也被当成小孩子，后来发生不少事才算融入环境。

    温雅静静的听着，哥哥没有细说经历，温雅也不会仔细的询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成长经历，只有经历过才能学会成长。成长的路程上，或许疯过，狂过，伤心失落心痛过，但每一种经历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温雅不会自以为事的认为，人生顺顺利利无一点波折才好。阳光总在风雨后，只有经历风雨的花朵才更美丽。

    而温雅去京都读书的事情，两个哥哥有不同的看法，大哥觉得那里毕竟不是他们熟悉的家，只靠着老一辈的恩情，温雅在那边的情况肯定不如她说的那般。作为温雅同胞哥哥，姬温玉倒是觉得她妹妹能搞定，那边毕竟是大城市，对将来的发展也不错，尤其是温雅身体不好，大城市医疗也发达，说不定能治好温雅的病情。

    小妹雅红一旁安静的听着，也非常向往大城市，可惜她现在才读小学，将来想要去大城市，也要等很久。兄妹四个一路聊到镇上，先去给雅红买了她想了很久的书包，温雅又顺便给她买了新的文具，见妹妹兴奋的脸颊通红，温雅倏尔。

    买完这些又去合作社扯布，温雅想给两个哥哥在做两身衣服，大专毕竟不同以前，已经是半个社会的人，总是会先敬衣服后敬人。

    等东西买的差不多已经中午了，兄妹几个也没急赶着回家，直接在镇上唯一的饭馆里要了四碗水饺。香喷喷的芹菜水饺一送上来，雅红也不怕烫，迫不及待的开始吃。两个哥哥也一样，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往嘴里塞水饺吃。倒是温雅在程家伙食一直都不错，就是没去程家前，也没馋成他们那样。现在东西很实惠，水饺五毛钱就有一大碗，粗瓷大碗跟小脸盆一样，馅料也足，这一大碗都快够温雅吃一天的了。

    温雅吃了十个水饺的样子，就觉得差不多饱了，抬头就见两个哥哥已经快见底，就是比她小几岁的妹妹也已经吃了大半水饺。把碗里剩下的大半水饺分给妹妹一半，剩下的拨给了大哥，起身去灶台又要了两碗顺便把钱付了。

    等水饺送上了，两个哥哥也没废话，抡起筷子就开吃。温雅就一个劲的盯着三人的肚子看，果然还是家里伙食不好，人肚子里没油水肯定就容易饿，饭量也会很大。等吃完饭回家前，温雅在镇上肉摊买了二十多斤肉，然后一分两半一份带回爷爷家，一份让他们带回家。

    等快到家时温雅才想起以她妈节省的性格，肉可能要留到过年后走亲戚，家里能吃到也是了了。干脆让他们晚上来老宅吃，温雅决定晚上做红烧肉吃。这年头农村一年都闻不到肉味都正常，更何况是非常浪费的红烧肉。

    于是晚饭在奶奶的唠叨下，温雅切了大半的五花肉，先把肉切成小丁块在开水锅里煮一滚，捞出来清洗干净锅再红烧。主食是红烧肉锅边贴的一圈杂面粑粑，怕不够家里大胃王吃，温雅还多贴了一锅杂面粑粑，一大盆红烧肉起锅后，又把今天买来的鱼片成片，用自家腌制的酸菜做了一大盆酸菜鱼。

    给两个伯伯家都送了红烧肉和酸菜鱼，在温雅奶奶和妈妈心疼下，一家人都痛痛快快的开始抡筷子开吃。刚吃了没多久，温雅两个伯伯家过来了。听到爷爷的叹声气，温雅看了看伯娘和堂姐不忿的表情，没说什么直接起身去厨房拿碗筷。

    原本还宽松的饭桌，多加了两家十五口人，二十多口人根本就坐不下。没办法只能把菜分开，分成了两桌吃饭。温雅的两个伯娘根本就不管扒着菜盆一个劲挑肉吃的孩子，她们自己就手上不停的夹肉吃，没一会就一嘴的油光，深怕慢了吃少了就亏大了。

    温雅看一桌子筷子晃动，根本就没有胃口吃饭，今天的事情不说清楚，还有的闹腾，或许还会有更大的矛盾。温雅回房把当初秦云云给她的信封找出来，当着自己爸爸和伯伯的面，递给了爷爷。

    一桌子人虽然筷子不停，可眼睛也都盯着信封看。姬淳环没接信封，放下筷子喝口口热乎乎的稀饭，扫了一圈儿子孙子，问温雅道：

    “这是啥？给爷爷干嘛。”

    温雅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叠崭新的大团结，淡淡解释道：“我不是一直自己做衣服吗，刚好同学家做服装生意，她见我自己做的衣服款式不错，就拿回去给家里人看。她家人也觉得款式不错，做出来不愁销路。然后就请我给画了些衣服款式，这两千块钱是人家给的提成钱。以后有新款式画下来给人家，只要被采用就还有钱拿。这些钱也用不到，就给爷爷。”

    饭桌一阵安静，最先回神的是温雅妈，放下筷子踢开凳子就疾步过来，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一沓大团结，有些结结巴巴的问：“就几张画就给这么多钱？”

    问完想到什么，急忙心疼继续问：“你这孩子也太不知道轻重，这么多钱就随便乱放，你那屋里也不锁门丢了都不知道，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你回来带的那些精贵东西还有今天的鱼肉都是你买的？你这个败家的死孩子，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钱拿过来妈给你放着，大手大脚的早晚给祸祸完。”

    姬老三也没心情吃饭了，看了老爷子一眼没吭声，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温雅奶奶推了推老头子，姬淳环回神先瞪了温雅一眼，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姬淳环用力很大，桌子上前的碗筷都跟着一个蹦跶。还在另外一桌上抢肉吃的几个小孩子也不敢吭声，含着筷子转着眼珠看着屋里的大人。

    “这个钱你自己收着，留着你自己用，放身边不安全，明个爷爷就陪你去存起来。你们兄弟几口子也别叫屈，一大把年纪连儿子都快成家了，还天天就知道盯着老人的东西，老子养你们这么大，也给你们都成家立业，不欠你们一点。天天鸡毛蒜皮的东西都能看到眼里去，出息。”

    姬淳环见三个儿子低头不吭声，让老头更加火大。

    “老三你们也甭给我提丫头是你们闺女，早干嘛去，现在怎么不嫌弃闺女不中用。你们两口子要真当她是你们亲闺女，就别盯着她手里的钱。光听丫头自己说的轻松，你们摸着良心说挣钱那么容易？你们两口子一年忙到头才能挣多少。丫头不跟你们讨钱用你们也别想着她手里的钱，她一个人在京都，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们两口子挣钱养儿子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别竟打歪主意。孩子从生下来身体不好不是她的错，本来就是你们做父母的没给她一个好身体，反而是丫头从生下来，除了不能给你们使唤外，就没给你们添麻烦过。老大老二也别觉得我偏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丫头能毫无保留的把钱全交给我，你们做亲儿子的那个有这份心，自己做不到就别天天怪老的偏心，吃完了就给我滚，看着就心烦，成什么样子。”

    第08章

    温雅过的这个年不是很愉快，从年前那次爷爷脾气上来发了一顿飙后，温雅就知道要坏事。人都是以自己立场来考虑事情的本身利益，钱是温雅自己挣的又能怎样？她们会觉得老爷子如果不是偏心，什么好事都是只想着温雅，当年定亲的可能就是其她孙女。

    温雅拿钱出来的本意，就是交代她花钱的来路，本来是想让伯伯伯娘知道不是爷爷偏心，偷偷给她钱乱花，好让她们能觉得平衡，大家也和和乐乐，可结果事与人反，这下不止伯娘她们，温雅觉得她爸妈也被骂的抬不起头，不敢冲老人发火，就对着温雅表示不满。

    在人的认知里，儿女小时候父母全权当家是在平常不过的事。自那天之后，他们对温雅仿佛隔得更远，好像是全不当温雅是女儿。甚至雅红想亲近温雅，也被勒令回家干活去。温雅苦笑，前几世从来没有面临这样的事情，就是前世在白家父母和木家父母中间，也能找到和平共处的平衡点，可这辈子的亲生父母却渐行渐远。

    反思几天之后，温雅觉得大部分还是自己的问题。她有着比较特殊的经历，从生下来思维也一直都是理智的成人，习惯接受父母全身心的爱，然后回以作为子女的爱。而这一世的父母，却是从一出生就嫌弃她，家里地里事多，整天都忙着干活填饱肚子，重男轻女家里孩子也多，更何况温雅没有孩子天性对父母的亲近。

    想明白关键，可没等温雅想到缓和关系的好办法，年初四程家就来车子接她。明明要过了正月十六才开学，温雅回来前也跟程老爷子说好自己坐火车回去的，怎么突然来接她不说，还来这么早。来接温雅的回京的，还是年轻送温雅回来的那位师傅，问司机师傅原因他也不清楚缘由，只说是程老爷子让来接的。

    车子已经来了，不回去是不可能的。跟司机商量了一下，在家又多待了两天，这两天温雅基本都是早上就回父母家，希望能跟父母缓和关系。可即使有哥哥在一旁缓和气氛，父母人就对温雅不冷不热，让温雅有些气妥，就差没有直接问爹妈怎么样才能不这样，哪里错了说出来她可以改啊。

    可惜爹妈仿佛就是打定主意，就是不管温雅，只当没这个女儿。都说父母对子女的爱，能无视儿女犯下的大错小错，可怎么换到自家父母身上就这么记仇呢。没办法，初六一早吃了早饭，在爷爷奶奶和哥哥们的送行下，坐车离开回京都。

    在临行前一晚，偷偷的给自家两个哥哥每人五百块钱，妹妹到没敢给钱，温雅按照她的喜好给买了两套衣服。寒假时间短，温雅也没时间做，父母和爷爷奶奶的也都是直接买的。

    回程的车速很快，温雅郁郁寡欢的了三天半时间就回到京都，只是刚进程家，就见程老爷子儿孙都在家里。温雅想了想可能是过年程家人一起过的，强打起精神把家里带来的土鸡蛋交给保姆，在程老爷子的示意下坐他旁边，一问一答的说了过年的趣事。

    程家孙子辈的早就已经回房，倒是程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坐在一旁静听，听到好笑处也应景的笑笑。陪着说了有一会话，温雅强忍着打哈气的*，在后座是可以侧躺着睡，可毕竟一路颠簸不如躺床上舒服。温雅猜测老爷子这么早就派车接她，可能有事找她，只是温雅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跟她有关。

    喝了口热水，挺直腰杆努力不显出疲态，耐心的听程老爷子从他年轻创业开始，经历过种种后老伴的离去，生意由盛到衰在□□后又慢慢恢复，然后又把生意交给三个儿子。叹现在生意难越来越难做，一个不慎就赔光本钱。

    最后总结后，才询问温雅道：“温雅是不是和秦家小姐关系亲近？过几天秦家小姐生日，已经送来了请帖。秦家小姐生日那天，也可以跟三个伯伯一同去吧，既然秦小姐是你朋友也应该去看看朋友。秦家当家手段眼光都不错，当年能在大动乱中屹然不倒，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头子也不得不佩服啊。”

    秦家小姐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是秦云云。有些了然程家这么突然的去接她，可温雅觉得商人逐利，生意上的事情，秦云云也干预不了大人的决定。程家要么是想用两人之间的友情，从大开感情牌。不过不是温雅太市侩，就像程老爷子说的那样，能在混乱年代下还稳如泰山不受牵连，更加不会因为这点小手段就能接近，并且还能如程家愿，拉近两家的关系。

    不过温雅觉得程老爷子或许也清楚，她去秦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多就是借口攀谈的一个开头。答应了程老爷子一起去的要求，程老爷子又说了宴会的时间，还有去那天去了该怎么应对的窍门，以及需要穿的衣服后，才开口让温雅去休息。

    温雅终于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告辞后就回房，也没精力洗澡，简单的梳洗后褪去外套和衣躺床上。酸疼的肌肉得到放松，轻松舒服的叹了口气，至于其他事情，到时再说也不迟。她现在寄宿在程家，程老爷子亲自开口，她根本就没法拒绝，不得不不多考虑一些。

    陷入沉睡前，温雅想着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客厅内，在温雅离开后，程老爷子就带着三个儿子回了书房。坐在书桌后面的靠椅上，程老爷子深皱眉头，用手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淡淡道：

    “可惜了，温雅那丫不仅聪明，心思也灵巧，小六娶了温雅将来对他也帮助很大。这大半年的相处，对那丫头的心性也了解，虽然身体有些弱，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性，更难的是大方有分寸，阮家那丫头心眼活，做事也有些上不得台面，比不上温雅。”

    程老三看了他爹一眼，不认同道：“姬家一群土泥巴，跟咱们家门第差了太多，而且明珠那丫头也不错，生意方面眼光精准，难得是和小六也青梅竹马感情也深。姬家的那个丫头，我觉得也就是凑巧入了秦家小姐的眼。”

    已经年过半百的程老大看了眼小弟，他比较赞成自家爹的话。偶尔回老宅来碰见那丫头，也从未见她有献媚的举动，一直都进退有度，让人心生好感。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姬家那丫头除了对老爷子亲近些，对他们程家其他人，从不主动接近。比起小弟看不上人家，姬家的那丫头同样的不想跟程家有太多的牵扯。

    “行了，说说就罢了。这次好容易拿到秦家的贴子，如果能跟秦家搭上话，说不定手里的这笔生意应该差不多能拿下来。咱们程家不上不下的吊着，想要在进一步还得靠人拉一把。”

    程老爷子的话让儿子都噤声，当年混乱时期，程老爷子带着小儿子躲了出去，两个大儿子在京里撑着，毕竟程老爷子离开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好悬才没让程家彻底的败落。等老爷子和三儿子回来后，以前的一些人脉也复起，可程家也只能算是小福有余，跟秦家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次能拿到请帖，也算是托了温雅的福。因为那天是秦家小姐的生日，所以秦家才给程家送了请帖。只是有些事情程老爷子也不好意思说的太过清楚明白，在小辈面前也是要脸面的。

    程老三双眼一亮，有些兴奋。“爸，要不那天让美云也一起去吧，秦家大少跟美云年龄差不多，说不定就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