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叶宪跨着门槛进来，进门就听到苏蕙的话，耳朵立马竖起了起来：“你跟谁打电话呢？” 苏蕙不理，还是那个痛心疾首的语气和表情，继续说：“阿桑啊，妈从来都是替你，替青铜着想，你怎么就不替妈着想啊？你说人家要是知道你因为有条件更好的，就甩了前男友，人家要怎么说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啊？你这样怎么给青铜做榜样啊？你找的那些男人……你自己想想，有几个长久的？条件好的人品不好，人品好的人家也跟你分，别的女人什么事都没有，怎么轮到你就这么背呢？” 反正说了一长串，言外之意还是叶扶桑的问题，找谁都不靠谱。 叶扶桑安静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等她说完了才开口：“妈，我知道你说的这些，你不是跟我说了？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能随便把自己嫁出去，嫁的不好我以后日子也难怪，谁家女人希望自己整天忙的前脚追后跟，男人还指望女人养？车房都要钱，一辈子都耗在车贷和房贷上，我找个条件好，最起码我没那么苦，妈你说是不是？” 苏蕙顿时就笑了：“阿桑，你看看现在哪家不是这样？这样忙才有干劲，只有那些电视剧里的有钱人家才有少奶奶当，要不然哪个不是努力拼搏赚钱养家？你就是在外面待的时间长，变了！” 叶扶桑还是那个声调：“我知道。我是女人，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压力那么大，工作我肯定会工作，不然我以后没钱养我爸妈的老不是？青铜还小，暂时也养不了，所以我只能替自己考虑，妈，我知道你跟我爸都疼我，但是妈，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要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要是我爸不高兴，你帮我跟他说说，谢谢你，妈。” 挂了电话，苏蕙就绷着脸坐在椅子上，叶宪还站在门槛边上看着她，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你跟阿桑打电话，说的什么？” 刚刚听到了些，叶宪听的一头雾水，不是很明白，但是事关叶扶桑，所以他就要问清楚。 苏蕙伸手一拍大腿，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还能有什么事？你的好女儿干的好事！”她抬头问：“你知道她为什么跟展戎分手？” 叶宪当然不知道，分都分了，还问什么原因：“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蕙就像逮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因为她找到更好的了！自然就把展戎甩了！我说呢，怎么就死活不愿意说跟展戎分手的原因，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什么时候这样教她做人做事了？” 叶宪皱了皱眉头：“这叫什么话？找的对象好，有什么问题？”叶宪还没摆脱叶扶桑出国带给他的荣誉感和骄傲，再一个就是他闺女确实漂亮，喜欢的人多，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苏蕙气狠狠的看着他，“亏你说的出！你说一个女人因为前男友条件不好就甩了，转身扒上另一个有钱男人，这是好事？这是人品不好！嫌贫爱富，说的就是这种人！那是你闺女，你不着急我也懒的管，弄的一家就我是坏人似得。” 叶宪不耐烦：“别说的这么难听，自家孩子好好说说，大事小事都嚷嚷，要是真不是好事，你这样嚷嚷不是弄的人尽皆知？有什么好？” 以为展戎的关系，叶宪现在也觉得找个条件好的毕竟好，对叶扶桑自己还有对叶青铜都有好处，要不然找个穷巴巴的，万一到时候让娘家贴家用，这不是找麻烦？ 苏蕙冷笑起来：“敢情你这是还支持了？这孩子都品行都歪了，你不去纠正还在这说这种话？你是孩子父亲吗？我看你是看戏的！你也知道这事丢人？你还知道不能嚷嚷，你怎么就不知道从源头查起？” 叶宪被她唠叨烦的不行，急忙摆手：“行了行了，你还没完了。你自己看着纠正不就行了？多大的事？”说着皱着眉头直接出去，省的她一会再唠叨。 苏蕙也被气的半死，听了叶宪最后一句话才消停，其实心里也奇怪，怎么叶扶桑就是能找到别人求都求不得的对象？不是老板就是留学生，就跟不要钱似得，一个接一个的，想起她姐家的丁桃，虽说没叶扶桑长的好，但是条件什么的也不错，怎么到现在都没对象，介绍一个两个都看不上，还非要高富帅，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高富帅啊？ 现在看看，还是有高富帅的，不过都被叶扶桑抢去了。 一晚上接连两个多小时都被折腾，叶扶桑觉得自己身心疲惫，按照苏蕙的性子，这事恐怕还有的闹腾，其实叶扶桑倒是希望苏蕙能把事闹腾黄，毕竟她自己也不愿意，但是听苏蕙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反驳，不是为唐骓说话，单纯的是因为自己心里不愿意听那些话，现在恐怕苏蕙又在憋屈，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叶宪说的。 在床上躺了一会，叶扶桑回头看看时间，总算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开门声，她站起来穿上外套，拉开门一看，果然是高婧回来了，两人的视线对上，一个愣住一个一脸笑。 叶扶桑扒在门框上对高婧笑：“你回来了？” 高婧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的回应了一声：“嗯。” 叶扶桑还是对她笑，抬脚走出来：“今天工作忙吗？” 高婧只留个她背影，嘴里说道：“还好。” 叶扶桑观察她，然后问：“你秀展后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想拉你一起逛街买东西呢。” 高婧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回来的早，不像你还能再逛。” 叶扶桑还是笑眯眯的，“我也是沾了我老板的光。对了高婧，我给你买了礼物，你等下。” 知道高婧一直觉得她自己皮肤暗，没什么精神气，偏偏皮肤又是过敏性的，只能固定用几个牌子，叶扶桑特地给她挑了款防敏性的粉底液，花了她好几百大洋，便宜的她不敢买，怕买到假货，也知道高婧条件好，不好的东西她也看不上。 高婧对她笑笑，拿过来随手往工作台上一放：“谢谢啊。” 叶扶桑笑：“咱俩还说什么谢啊？” 只是一天后，两天后，一周后……叶扶桑发现她送的那只粉底液被高婧放在工作台的角落里，一直都没动过。 叶扶桑觉得可能是自己有点敏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个地方突然觉得难受难堪起来，原来高婧连几百块钱的东西都是看不上的。 送出去的东西又不能拿回来，可是放在那里叶扶桑每次看到都觉得特别刺眼，只能利用一次打扫为啥的时候把粉底液放倒了往角落里又塞了塞，眼不见为净。 高婧每天还是加班很晚才回家，早上早早就离开，跟叶扶桑就像完全没了交流和沟通，就连叶扶桑晚上回来煮的粥，高婧也不再碰，以至叶扶桑每次洗锅的时候都要倒掉一大部分。 刚开始叶扶桑没感觉，可时间一久，等她发现自己就像一个人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她跟高婧之间似乎出了点问题，即便她自己从来不觉得她跟高婧之间有发生过什么事，本来还说要跟高婧打个招呼，让她别跟高翔提她的事了，结果现在这样她也不敢说了。 叶扶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住的高婧的房子，心里总归是弱势了一点。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开始想这事，如果高婧一直不跟她说话，她究竟要怎么办，本来在那住习惯了也不想搬，如今她倒是觉得不能再住下去了，想着要不要搬家。 碰巧展戎从办公室出来，叶扶桑突然就想到了高婧那天在机场的话，她就突然想了高婧是不是因为展戎跟她说了什么，所以迁怒她了？ 毕竟高婧当时说的话不好听，说什么旧情人，其实听着还是挺伤人，说到旧情人，也就是展戎了。 叶扶桑站起来对着展戎追过去：“老板！” 展戎停住脚步回头看她：“有事？” 叶扶桑比划了一下手指：“有一点小小的私事。” 展戎本来是打算去车间看看，听了她伸手指指办公室：“那走吧。” 进办公室叶扶桑主动关门，在展戎对面坐下来，“老板，我能不能问问，之前在机场的时候，你跟高婧说什么了呀？” 展戎抬眸：“你们出什么问题了？” 叶扶桑叹气，“有很大的问题，她现在完全不理我，也不跟我说话了，我跟她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来问问你，看看是不是你说她什么，所以因为我老板就迁怒我了。” 展戎笑笑，“她不理你，你也不理她不就行了？” 叶扶桑摊手：“老板，不行啊，我还住在她房子里，我怎么不理她？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难不成因为一个误会就不当朋友了？我来问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找到解决的办法，就算不当朋友，这误会也要澄清啊。” 展戎眯眼看了看她漂亮的脸，突然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小妞，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高婧其实很嫉妒你？” “哎？”叶扶桑一脸惊讶，然后她笑着摇头，眉眼弯弯红唇艳艳，素面朝天的脸却因为这一笑极为动人：“怎么可能？我跟高婧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还不了解她？她心里素质特别好，你看她以前的装扮就知道，一直都是个直来直往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哪有什么嫉妒的？要说嫉妒，是我嫉妒她好不好？” 展戎问：“你嫉妒她什么？” 叶扶桑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嫉妒她性格豪爽，能跟身边的人打成一片，家里条件好还有房，她不想出国不是像别人那样说好听话，而是真的不愿意出去，觉得国内国外都一样，学画的时候，她当时是我们学校最有个性的一个。” 展戎低头一笑，然后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愿意出国是因为不自信能在国外学有所成众望所归，让自己最有个性其实是为了吸引外界的目光让人觉得她与众不同？有没有想过她最根本的目的是因为她不自信却又希望万众瞩目？” 叶扶桑短暂的惊愕，然后她坚定的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真想出风头，当时学校里各种各样的参赛活动她都参加就行啊，只要获奖就能出风头，但是当时我什么都参加了，她就不愿意，她说她懒的弄那些东西，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展戎直接说：“她不参加不是因为不在乎无所谓，是因为她不自信，因为她觉得参加却没有获奖，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所以她才表现的无所谓不在乎。” 高婧从小到大很少参加过比赛和活动，只在初一的时候参加过一次美术比赛，那时候都没经过系统的学生，完全是靠颜色和想象画画的，当时叶扶桑得了一等奖奖，而高婧什么都没有得到，她的表现很大方，拍着叶扶桑的肩膀说恭喜，不过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参加过任何比赛和活动，但是一直怂恿叶扶桑参加。 叶扶桑一点都不赞同的展戎的话：“老板，你是不是对高婧有意见啊？怎么尽把人往不好的地方想呢？” 展戎不跟她争，笑着说：“我是生意人，碰到人的多，所以就喜欢想些不好的事。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眼前这人可是老板，叶扶桑摇头：“没。”想想又说：“我就是想问问，你跟她说什么了她都不愿意理我，我这就是被你牵连到了。” 展戎摇头，忍不住自语：“果然是年纪小还都是孩子脾气啊。这就打算撕破脸了？”抬头看面前的小妞：“你要不搬家吧，不然以后你们矛盾大了积累多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没了。” 叶扶桑无语：“关键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呀？我总得知道原因吧？人家怎么说，死也要当明白鬼吧？” 展戎看她一眼，“我说的。” 叶扶桑瞬间沉默下来，没错，两人提分手那天展戎要求死也要死的明白，没想到这会竟然被提了起来。叶扶桑觉得气氛有点变了，忽一下站起来：“老板，我考虑你的话，我先出去了。” 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展戎笑笑，非要让他这样才知道放弃。展戎是真不想说，要怎么说？难道要跟她说高婧一直都觊觎她前男友？跟她说他们今天的结局有高婧的一点功劳？跟她说高婧不是个好东西，让她们绝交？ 就算叶扶桑这会信了，回头一问高婧，高婧只要一口否决就行，到时候他就是自作多情，就是挑拨离间，没起到提醒她的作用，还让那小妞以为他没安好心。 再一个，高婧没明着说开，说明心里多少还顾忌到跟叶扶桑这么多年的感情，与其让两人反目成仇，不如让两人离的远一点，顶多不当好姐妹，总比世上多一个仇人好。 叶扶桑下班以后心事重重，她坐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赵司机见她好像有心事，也没吭声。其实她就是在想展戎的话，虽然她一口拒绝坚定的否认，可她也听在心里，她不敢说展戎说的是绝对的，但是多少总有一点道理。 从小到大的那些大小活动，高婧确实很少参加，特别是初中那次以后，高中大学都没有，反倒是她什么都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奖项都是这样一次次得来的。 不够自信吗？叶扶桑想起高婧那时候的样，笑的豪气，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她的内心其实是不自信的吗？ 赶紧摇摇头，叶扶桑觉得自己被展戎洗脑了，他就随口说了一句她就信了，这是不对的。 回家以后高婧一如既往的不在，叶扶桑煮粥的时候愣住，她究竟是要煮高婧的粥还是不煮呢？煮了她不吃，不煮万一她回来吃了，是不是她就成了小心眼？ 想了想，还是抓了两把米，一起煮吧，总比到时候尴尬好。 叶扶桑晚上刻意等了高婧，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她就起来出去：“高婧，你回来了？” 高婧还是那副样子，淡淡的，没有跟叶扶桑有眼神接触：“嗯。” 叶扶桑虽然跟自己说别在意，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那么多年的朋友，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变的不咸不淡，这让她有种无力的挫败感，究竟是什么让她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原本想问她要不要吃粥的话咽了下去，改口说道：“我打算搬家了。我想了下，我那房子不是没装修？我也不打算装修了，好歹离我上班的地方近一点，我先搬进去住，要是装修了不晾晾我也不敢住……” 高婧愣了下来，半响她点点头，说：“这样啊。行吧，那你就搬吧。”顿了顿，又说：“其实你一直住下去也没事，反正你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叶扶桑心里很难受，特别堵的慌，她没说话，只是勉强笑笑，“谢谢你啊高婧，这么时间你一直照顾我，要不是你让我差不多白住的，我估计我连房子马桶都买不起。” 高婧还是那副表情，“我没照顾你什么，你买房我又没花一分钱，不用谢我。” 叶扶桑点点头，“晚了，我先睡了。” 刚要关门的时候，高婧又出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我到时候回来帮你。” 叶扶桑摇摇头：“不用，我知道你忙，别担心我，我到时候一点一点搬，请赵师傅帮忙就行。” 高婧笑了笑，那笑看在叶扶桑眼里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含了点讥讽的味道。 她说：“也是，我都忘了你现在是有专车司机的。” 叶扶桑伸手关上门，她低头抵在门背后，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叶扶桑在第二天晚上下班开始收拾东西，因为怕高婧突然回来尴尬，所以她特地关了自己卧室的门，努力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整齐放在大一点的袋子里。 她虽然不会做饭做菜，不过她很喜欢收拾房间，所以她的房间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收拾起来也很快，不用特别担心会乱成一团。 除了床，差不多别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早上起的比平时早，直接把被子也打包塞到袋子里。特地跟跟赵司机打过招呼，高婧上班以后，赵司机上来帮她把部分东西拿到车上，送完叶扶桑上班后，他又开车把东西送到叶扶桑之前的房子里。 房子很旧，她本来没打算住，如今倒是有了入住的机会，房间里好歹有床，其他东西只能慢慢再添。 叶扶桑这几天情绪很低落，这是她跟高婧这么长时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即便她还不明白原因，问展戎，展戎说的模棱两可，说了跟没说一样，她怎么想都没明白。 高婧又是那样的态度，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她很想大度的不在意，可她是寄人篱下，那种被好朋友好姐妹当成隐形人的感觉，让她痛苦又压抑。 因为还要搬东西，所以她这两天都没加班，一下班就赶回去继续搬，赵司机很帮助她，重东西都不让她伸手，最后只剩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没搬，她拿了空的储物箱回来，把那些小玩意小东西都放进去，又拿了扫把抹布把房间里打扫了一遍，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卧室，抿了抿唇，伸手把卧室的门关上。 客厅的工作台本来就是高婧的，她也不需要带，画板花架和那些笔刷用具她提前收拾好，赵司机上一趟就已经送了过去。 墙壁上的涂鸦是她和高婧一起画的，那时两人还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不知怎么的就发展成了今天的局面。 漂亮女生的烦恼就是男生缘极佳，而女生缘极差，从小叶扶桑就不招女生喜欢，她把高婧当成自己的好朋友，真正的好朋友，她还以为她跟高婧会是一辈子的姐妹。 原来现实总是与理想有着巨大的反差。 她趴在工作台上，撕下一张便签纸，提笔在上面写道：高婧，趁赵师傅有时间搭把手，我今天搬了。这么长时间多谢你收留，要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我肯定是无心的，别自己生闷气。告诉我，一定改正……